“你想哪儿去了。”
看着李佑年满嘴胡话,孔青珩深吸了口气,慢声道。
一切都尚未发生,现在的李佑年还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是的,他还不是那个谋反的成王世子,不是那个祸及自己一家的李佑年……
心中反复劝慰自己,孔青珩终于稳住了面对李佑年时的心态。
“嘿!说起来,倒是没发现你小子是个痴情种子,‘无论如何,在苏娘子订婚前,元璐长公主府孔青珩总愿等着的……’啧啧,这话酸得……”
在李佑年调侃的同时,孔青珩已经下了马,轻声回道:
“所以,那些胡姬酒肆,你就别叫上我了。”
“哟!我说你小子,凤凰不要要山鸡,我们打小就在一块,怎么没看出你小子口味这么刁钻?我可是和你说,前阵子进宫时,听说宁玥她近日心情不豫,估摸着也听温了这桩事,她就没来找你闹?”
李佑年昂了昂首,好奇道。
早前,几乎所有人都公认,最终孔青珩逃不出宁玥公主的魔爪,谁知,半途杀出来个苏家娘子,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听到李佑年这话,孔青珩大致明白了早前喜福前来居然还随身带了教旨的缘故,心下微叹,面上正色道:
“苏娘子绝非山鸡!她乃我眼中明月,心头朱砂,佑年慎言。”
见孔青珩神情慎重,李佑年一双笑眯眯的眼稍稍收拢,那股放荡姿态也收敛了不少,道:
“得!不说你了,反正呷醋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倒是,你这上哪儿去?”
眼睛滴溜溜转了圈,瞧见附近尽是金器玉行,李佑年似有所悟,未待孔青珩回答,又道:
“佳人有约?”
“嗯。”
孔青珩点了点头。
“那你可去不成了。”
李佑年耸了耸肩,兴趣缺缺道。
“怎么?”
“今儿巳时,突厥的使臣到了,皇后与太子钦定,酉时在昭德殿摆宴,凡七品以上朝臣尽数参与,五品及以上可携家属两名,三品及以上可携家属四名,敕令刚下来,我家小厮刚过来通知的,你这儿也得赶紧回去准备了。”
说着,李佑年又指了指他刚刚走出来的酒肆,满脸遗憾:
“若非如此,我怎么舍得绮思儿娘子,连菜都还没上齐全呢。”
酉时开宴,申时开宫门,现在的确应当回府准备了,一番沐浴免不了,将身上常服换成朝服更是免不了。
孔青珩轻轻颔首,与李佑年随口寒暄了两句后告别。
“郎君,那小的现在就去告知苏家娘子?”
待成王世子离开,在旁恭候着的孔安问道。
“嗯。”
瞧了瞧天色,再又瞧了瞧前面正在卸货的胡商,孔青珩心知这大概是随使臣团一道而来的胡商,那这批货物的质量就应当十分可观了,遂又补充道:
“顺便告诉苏娘子,三日后,我欲登门拜访,邀她往西市一行,不知可否。”
“喏!”
折身上马,主仆二人就近出了西市,背道驰去。
元璐长公主府。
孔青珩将马缰交与门口的仆役,刚步入中堂,准备吩咐仆役去给浴室烧水备用。就见他阿娘正端坐主位,望着他道:
“珩儿,你回来了,阿娘正打算差人去寻你。”
见阿娘一身宴服,浑身雍容,心知阿娘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梳妆完毕,孔青珩便简短解释了遍西市偶遇李佑年一事。
“嗯。”
对于成王世子李佑年,即使知道孔青珩的命数中被他牵连甚深,元璐长公主也没多少脾气,她看得很清楚,真正迫害自家儿郎的还是武氏为帝,相反的是,对于敢举起李氏大旗造反的李佑年,她心中还有几分欣赏,这才是她李家儿郎的风采。
微微点头后,示意左右退下,她温声道:
“据我和你阿耶推测,这次突厥使臣来者不善。”
“嗯?叔父今年春不是才敲打了他们一番?”
闻言,孔青珩不禁感到疑惑。
早几年,丰朝初立,突厥人的确不大安生,可近几年来,随着丰朝的不断壮大,民生安稳,国力与初立时早不可同日而语,尽管偶有摩擦,可这使臣来往倒是每两年一次,相对融洽。
“今年春的那场战事,胜因并非是你叔父用兵有方,而是突厥毕利可汗重病,内部倾轧,三子争权,阿史那柯基不得已,必须退兵固守。”
“那眼下,他们内斗是出来结果了?”
孔青珩好奇问道。
可是,即便出来了结果,这时候,他们政权刚刚稳定,不是更不能得罪丰朝吗?阿娘怎么说突厥使臣来者不善呢?
望向自家阿娘,孔郎君像是只乖巧的小绵羊,正嗷嗷待哺,等着知识的清泉。
“毕利可汗的大王子阙乞吉和二王子努勃赤,如今以漠北为界,已经把突厥分裂成了东西突厥,而三王子什咄罗下落不明。现在来长安的,便是西突厥可汗努勃赤的使臣,他觉得他眼下派使臣出使丰朝,图的什么?”
元璐长公主并没有直接为孔青珩解惑,反而简短介绍了突厥的国情,提问道。
“希望借圣人册书,确定他的正统性?”
孔青珩试探着答道。
梦中有没有这一出,他已经记不清了,毕竟梦里的他无心政事,若非惊天之事又或涉及到他头上,他是没那份探寻的心思的。
“嗯,你再想想,圣人会给他吗?”
元璐公主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
“儿觉着,圣人会给。”
西突厥地理位置颇占优势,若是真翻了脸,对自乱后重建的丝绸之路影响极大,首当其中的便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相比之下,一纸册书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若是给了西突厥,东突厥明年也来了使臣,索求册书呢?”
“再给一份。”
孔青珩答得很干脆,根据目前东西突厥的局势,想来,很难再发动大型战争入侵丰朝,既如此,一边一个甜枣,坐山观虎斗即可。
“那你觉得,西突厥那边会猜不出我们的打算?明知我们的打算,他们仍是长途跋涉赶在开春前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