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揭下面罩的黑衣人也并非少女,她的皮肤被保养得很好,吹弹可破,说是少女,孔青珩本该信的,可她眉梢妩媚的风情,却又绝不是少女所能具备。
“三娘自然是美的,怎么都美。”
紫衣大汉朗声笑道,他的声音就和他人一样,豪迈非常,不过在他的眼底,孔青珩看到了对三娘要不掩饰的爱慕痴迷。
“那……小郎君,我美吗?”
泛着秋波的目光投在了孔青珩身上,声音尤为暧昧道。很难想象,就在半个多时辰前,她的剑还指着他。
摸了摸鼻子,孔青珩点点头。
“咯咯咯……”
见孔青珩脸上有几分难为情,三娘掩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声居然像少女一般。
落在孔青珩耳里,背后顿时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心中亦是一阵古怪。
三娘的本声,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完全不可能如少女清脆悦耳,如今却笑得跟银铃似的……难道,她还在用变声术?
“三娘,你吓着他了。”
紫衣大汉瞥了孔青珩一眼,调侃道。
孔青珩自问他心中想法没有在脸上表露分毫,也不知紫衣大汉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遂没有作声。
“我吓着你了?”
闻言,三娘索性腾空翻至孔青珩身旁,拿指尖挑了挑孔青珩的下巴,轻启樱唇,慢悠悠地问道。
瞬间,孔青珩白皙如玉的脸上通红一片,像是海底的红珊瑚。
而看到自己爱慕的女人正调戏一位相貌俊美的郎君,紫衣大汉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笑呵呵地看着。
孔青珩心底里更是阵阵古怪。
他没去过青楼,所以他生平没见过调戏男人的女人,但就算他去过青楼,他也不会见到像紫衣大汉这样“大度”的男人。
“两位前辈,高人风范。”
摸不准这两名将自己劫走匪徒的性子,孔青珩只好如是答道。
“啧啧,这人长得俊,这嘴说话更是漂亮呢。”
三娘又掩嘴娇笑:
“可惜呀,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我只是个俗人,还是见钱就眼开,见到漂亮男人就挪不开步子的那种大俗人。”
这世上,既然有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开步子的男人,自然也会有见到漂亮男人就挪不开步子的女人。
三娘说的,绝对是大实话。
可,就是她的话也实在是太过诚实,诚实到孔青珩已经不知道话该如何往下接。
“三娘,你又吓着他了。”
见到孔青珩结舌,旁边的紫衣大汉再度出声调侃。
突然,孔青珩意识到一件事。
无论是将他掳来的三娘,还是爱慕三娘的紫衣大汉,对他似乎都没有恶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掳走,他知道在通常情况下,把人给掳走的江湖人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像岑娘子一般冷淡;可能像任魁一般凶神恶煞,骂骂咧咧;可能像灰衣人一般拔剑刺来,人命如草芥……总之,不会是现在的情形。
是不是俗人,孔青珩不知道,但他确定,三娘和紫衣大汉,一定都是怪人。
“模样不错,就是胆儿太小。”
听到紫衣大汉的调侃,三娘仔细打量着孔青珩,瘪了瘪嘴。
“小子,上车吧!”
无奈苦笑,孔青珩只得朝两人拱手:
“这……不知前辈能否告诉小子,将小子寻来所为何事?某尚有公务在身,恐不便远行。”
虽不知能否相信刚才的直觉,对方其实并没有恶意,但抱着试探心理,孔青珩还是问了出来。
他不蠢,早前带走他时,三娘就直呼徐狐狸,可见是认识徐宗望的,也可见他前面的猜测没错,徐宗望的确是被他们引开了。既是费了番功夫把他弄出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呢?
至于对方的目的,他迟早也会知晓,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知道与否,孔青珩同样没那么在意。
他只不过是想借机试探,对方是否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掳走一名六扇门捕快和掳走长乐县侯,用意绝不相等。
“胆不大,人还蠢,她刚才不是说了么?”
闻声,紫衣大汉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说了?
说了什么?
见到漂亮男人就挪不开步子……?
回思三娘方才说的话,孔青珩——僵住了。
面首、拐卖、采阳补阴……
一瞬间,在话本里看到过的词汇一个个从脑子里蹦跶出来,通红的脸色骤然变得霎白。
“两位前辈,这,是在打趣某吗?”
孔青珩再度开口,相比先前,尤为艰难。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孔青珩忽然间魂不附体的模样,紫衣大汉一阵长笑。
而三娘则是戳了戳他的额头,没好气道:
“果真是个蠢小子,上车罢!”
等上了车,孔青珩听到车厢外,三娘正郁闷地抱怨。
“老马,老娘后悔了,就不该半道上改变主意的,看这小子哪能满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半分呐——”
“早知道这么蠢,老娘才懒得从徐狐狸身边绑走他呢!还不如按原计划去长安里绑个贵公子来,真不该被这小子的皮囊给骗了……”
“哈哈哈……”
“三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者,他不通武功,却能跟在徐狐狸身边,说不得还真是个有背景的。”
与三娘分两头坐在车厢前,紫衣大汉扬起了鞭子,拍在驴屁·股上,黑色的驴子撅着蹄,车轮子下扬起一串尘土。
驴车当然谈不上舒适,随着路上的碎石子不断被车轮碾过,偶有溅起的石子弹起,击打车轴,整架车子就是更是摇摆颠簸。
车厢里,感受着驴车的晃动,孔青珩脑子里的思绪也随之颠簸起来。
原来,三娘和老马掳来他,是为了要寻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郎君,甚至,原本还打算去长安城里掳人,只是半道上遇到了跟在徐宗望身边的自己,因此改变了主意。
所以,这场突然的绑架,居然是因为三娘的临时起意,居然因为他的皮囊……
想通此节,孔青珩就不知是该哭该笑。
也不知,他是帮谁挡过了此劫。
可,又是因为什么,他们才非要找个符合这句话意境的郎君呢?
越是分析,越是头大,越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