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时刻拂动着躁动的空气,太阳躲进了乌云里,周围一丝凉风都没有,整个天气闷热异常。或许是天气太过闷热,空旷的旷野里就连小动物也很少出现。
在一条由动物和过路的商贾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整齐的行走着,这支大军大部分的人都是步行,这些步行的军士一个个身穿三色的迷彩服头上带着铁盔,脚上蹬着草绿色的作训靴,肩上扛着“粽贝斯”燧发枪。
这些军士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背包,腰间挎着水壶、弹药包以及刺刀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至于这些军士身上的铁甲则是全都放在了辎重营的大车里用驮马拉着,毕竟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如果还让军士们披着几十斤重的铁甲行军,对军士的负担就太大了。饶是如此一路行来也陆续有数十名军士发生体力不支中暑的现象,最后不得不送到医护营里让那些护士对他们进行照顾。
在一辆大车里,一身绿色的迷彩服将她窈窕的身材衬托得格外修长的张白玲正在为一名崴了脚的军士用夹板固定脚踝,她一边固定还一边嘱咐道:“你这伤不算什么,我已经给你敷了草药,过两天我再帮你把夹板拆掉,估计就可以走路了,不过在此之前千万不能动,否则日后若是变成了瘸子可不要怨我。”
来到江宁军几个月,张白玲的形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纤纤弱质的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依旧苗条但变得矫健的身材,肤色也从原来的有些病态的苍白变成了健康的带着小麦的红色,就连说话也变得大声了许多。
这名军士约莫二十一二岁左右,黝黑的皮肤一副老实憨厚的目光,他看着正在帮自己包扎伤口的张白玲,鼻中闻着传来的带着女人特有芬芳的幽香,脸色隐隐有些发红望着张白玲的眼神有些害羞又有些躲避,害羞的说了句:“谢谢白玲姐!”
“谢啥,这不是我应该干的事吗?”张白玲爽朗的笑了,她说完后拍了拍手,“好了,没事了,最多两天你就可以下地走路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车上,不要胡乱下地,明白吗?”
“明白!”
“那就好。”
张白玲爽朗的一笑,跳下了大车准备离开。
“白玲姐!”
军士在后面喊住了张白玲。
“有事?”张白玲回过了头。
军士咬着牙低下了头不敢看张白玲的眼睛,喏喏了两下后低声道:“谢……谢谢你。”
“不是早说了吗,这是我应该做的。”张白玲摆了摆手朝着另外一辆大车走去。
看着张白玲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队伍里,年轻的军士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小伙子,别看了,再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旁边响起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年轻军士不用看就知道这个是昨天被自己的骑兵救回来的辽东关宁军的那名夜不收。
这个夜不收正是老王头,昨天被杨大牛救回来后就被安置在了医护营,被注射了抗生素后,老王头的高烧总算是退了下去,不过由于年纪大了,身子骨还有些弱,这才被安排到了医护营随军一起行动,刚才这一幕被老王头清楚的收进了眼里。
老王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经经历过,加之当了那么多年的夜不收,这双眼睛甭提有多毒了。这名军士的小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笑嘻嘻的说:“小伙子,喜欢上人家了吧?没关系啊,喜欢就跟她说啊,你老是这样子就算把她的后背看穿人家也不会知道的。”
“你知道啥,喜欢白玲姐他们的人多了去了,她怎么会看上我。”年轻的军士轻轻摇了摇头:“白玲姐他们以前太苦了,而且她们是不会嫁人的。”
“哦,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啊,我今天看了一下,咱们现在呆的这个医护营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随军的军……那啥呢。”老王头总算是把那个“妓”字给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年轻军士那愤怒的眼神,他可以保证如果他敢把那个词说出来,这小伙子保证会扑过来跟他玩命,饶是如此老王头依旧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年轻军士那带着怒火的目光。
“好吧,看来是我这老头子想错了,她们都是好女人。只是老头子奇怪的是你们大人怎么会招了那么一群女子来随军担任随军大夫呢,要知道咱们干的可是刀头舔血的活,带着一群娘们打仗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聪明的老王头赶紧转移了话题。
“哼……你知道什么!”若是抡起斗心眼,年轻的军士就是十个绑一块也不是老王头这只老狐狸的对手,很快就把医护营和张白玲等人的出身来历道了出来,末了有些悻悻的说:“在咱们江宁军里,喜欢她们的人多了去了,不过白玲姐这些人前些时候就公然说了,她们这辈子也不想嫁人,就这么一群人在一起过一辈子了,我们也没法子啊。”
“这样啊……”老王头听后却是摇头笑了,时间就在队伍的行进中慢慢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午时。
到了中午时分,原本在前面开路的赵率教匆匆找到了杨峰,“杨大人,这情况有些不对啊,咱们这一路过来按理说越接近大凌河堡鞑子的探哨应该越多才是,怎么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咱们竟然很少碰到鞑子的探哨,这实在是很不正常啊?”
“是啊,我也察觉到了。”杨峰也皱着眉头道:“按理说咱们大军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鞑子就算是瞎子也该知道了。依鞑子的德行应该做的是不断的派出探哨探查咱们的动静,将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弄清楚,可如今他们竟然像是消失了似地,这不像是鞑子的作风啊,所以我觉得鞑子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鞑子自认不敌咱们,连夜跑了。另一个就是鞑子就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赵率教摇摇头:“这些年鞑子嚣张惯了,虽然前日里咋锦州城下吃了一个亏,但说到要让鞑子看到咱们就跑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是第二个结果,鞑子在前头等着咱呢。”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地图,指着东南角道,“如今咱们距离大凌河堡只有不到二十里,鞑子如果想要狙击咱们那只有一个地方是最合适的,就是距离大凌河堡十五里的枯草岭。这个枯草岭两侧是两座山丘,中间是一条长达两里地的狭长地带,只要阿敏和代善不是太笨他们肯定会在这里拦截咱们。”
说到这里,杨峰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鞑子可能以为以逸待劳就能对付咱们了,他们也太天真了。”
“我也这么认为。”赵率教用很是严肃的神情看着杨峰:“杨兄弟,我知道你们江宁军武器精良,尤其是火炮更是犀利,前天更是重创了代善的正红旗,不过老哥这些年跟鞑子打了多年的交道,对鞑子的了解自问也不少,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看到赵率教竟然这么严肃,杨峰也正色道:“赵大人请讲。”
“鞑子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作战方式多变凶悍,除开他们的骑兵来去如风外,他们的弓弩也非常犀利,而且他们会从你想不到的地方攻击你,所以千万不能小看鞑子,否则终有一天会吃亏的。”
看着赵率教那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杨峰也深吸了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多谢赵大哥提醒,小弟受教了。”
这一次杨峰并没有以官职相称,而是郑重的称呼他为赵大哥,这也说明了杨峰对赵率教的话已经认真的放在心里。不管如何,至少杨峰对于赵率教表现出来的好意已经接受而且是存感激的。
得到了赵率教提醒的杨峰几乎将手里头所有的骑兵都撒了出去,他们以什为单位,对着周围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很快就有了结果。他们在枯草岭发现了鞑子大量的军队,数目至少一万五至一万六千余人左右。
“赵大哥,你说得果然没错,鞑子真的在枯草岭设伏了,数量还不少呢。”收到夜不收发来的情报后,杨峰和赵率教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你看……”赵率教指着地图道:“鞑子在枯草岭的两边各布置了七八千人,咱们的人马要想过枯草岭那就得老老实实的下马进行佯攻,解释咱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恐怕把咱们的人马都填进去也未必能拿下来啊。”
“不对。”杨峰摇了摇头:“根据夜不收送来的情报,如今代善已经跟阿敏兵合一处,那就是说鞑子的总兵力至少达到了两万六千人,如今枯草岭上只有一万六千鞑子,那么剩下的一万鞑子到哪去了?”
说到这里,杨峰和赵率教对视了一眼,俩人的身上同时冒出了一股寒意。他们可以想象得出,若是他们在攻击枯草岭打得正激烈的时候,一万鞑子骑兵突然从身后杀出来的情景,解释他们一万多人全都挤在下载的枯草岭的路上,恐怕他们只有全军覆没的结果,想跑的没地方跑。
“鞑子打的好算盘啊。”
赵率教倒吸了口凉气,他转了好几圈才说道:“鞑子若是想要在背后袭击咱们的话,那他们就不能离咱们太远也不能太近,太远则来不及发起攻击,太近的话又会被咱们发现,所以我认为距离咱们二十里的距离是最合适的。”
杨峰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会摇摇头,“不对,今天我们派出去的夜不收打探的最远距离已经有二十多里了,若是鞑子吊在咱们身后的话早就被咱们发现了,我估摸着他们现在肯定是躲在距离咱们至少四十里以外慢慢的吊着咱们,然后派出探哨暗暗的盯着咱们,等到时候到了才慢慢接近咱们,最后给咱们来个一击致命!”
“不错,正是如此!”赵率教一排大腿,“他奶奶的,鞑子实在是太狡猾了,我马上派出夜不收查探鞑子的位置,否则我可不放心。”
说完,赵率教就要去安排,却被杨峰喊住了,“赵大哥就不要再费心了,如今鞑子肯定在后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探哨,咱们派去的人少了只是送菜,派多了人家就跑了,就不要白费功夫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我倒想看看鞑子在枯草岭里玩什么花招。”
在杨峰的坚持下,队伍继续朝着枯草岭进发,到了酉时,大军来到距离枯草岭不足三里地的地方,而杨峰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不是准备进攻,而是安营扎寨。
枯草岭的最高处,代善和阿敏正并肩站在一个土坡上看着西南方向,在两里外一队队的明军正在准备安营扎寨,上万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半个时辰不到一座营寨的雏形就慢慢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咱们被发现了。”阿敏冷哼了一声,心情有些不爽。
“那是自然的。”代善淡淡说了道:“明军又不是傻子,咱么在这里那么多人他们要是还发现不了那才奇怪了。”
阿敏不说话了,打仗不是开玩笑。那种千军万马都设伏在一个险要的地方那个等到敌人大摇大摆的过来后出其不意的冲下去将敌人全歼的情节基本很少发生,因为就算再笨的将领在经过一些险峻的地形时也会派出探子对地形进行侦查,直到确认没有危险后大军才会通过。
代善沉思了一会道:“咱们被明军发现是早就预料到的,现在我担心的是明军明日会不会进攻,若是他们跟咱们耗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不会的,明狗们耗不起。”阿敏肯定的说,“对于大凌河堡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他们难道就不怕咱们趁机拿下大凌河堡吗?我料定明日明军必然对咱们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