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鲜血,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尸体以及迎面扑来的阵阵恶臭,还有那一具具尸体临死前惊恐的神情,仿佛在控诉着世间的不公。
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李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握,任凭指甲刺进手掌心,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刺破了皮肤,鲜血一滴滴的从掌心渗透出来。
面对这样的惨状,李岩用膝盖想就知道,除了李自成,整个闯军里只有人有权利做这种事。只是李岩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成天高喊着替天行道的李自成怎么敢做这种毫无人性的事情。
“报!”
一名骑兵气喘吁吁的策马跑到了他跟前,眼神中透露着愤怒、惊慌的跳下了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只见他颤声道:“启禀将军,小人等在嘉定城大致跑了一圈,发现整座嘉定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李自成!”
当李岩再次睁开双眼时,一双眼睛已然布满了血丝变得通红。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罢,他猛一转身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强行军。再告诉曹迎矛,一定要不停的骚扰李自成,如果让他跑了,本官拿他是问!”
“喏!”
距离吴县不到三十里的一条小河旁,往常原本寂静的河流此刻热闹无比,无数匹战马或是在河边引水或是埋头吃着主人给的混合了草料和大豆的精料,许多骑兵也卸了铠甲在休息。
“若是让李自成跑了便拿我试问?”
曹迎矛有些惊讶的看着前来传令的骑兵。
“正是。”
这名骑兵大声道:“这是李将军亲口说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迎矛颇感惊讶的问:“李岩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是一个颇有江湖侠气的人,平日里对人也很客气,能让他对自己这个江宁军的老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当时他的心里是何等的震怒。”
这名传令兵叹了口气,低声道:“贼寇临走前将嘉定县给屠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
“嘉定县被贼寇给屠了。”传令兵飞快的说了一遍。
得到传令兵确认的消息后,曹迎矛整个人呆滞了好长一段时间,脸上渐渐变红又渐渐变青,最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传本官命令,两刻钟后全军出发,目标吴县。”
就在李岩带着五千骑兵和四千步卒全速追来时,李自成和刘宗敏已经率领本部兵马先后来到了吴县跟李来亨会和。
“现在就走?”
李来亨有些惊讶的看着李自成,现在距离李自成进城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等于说李自成进城后也只是短暂的进行了一下停留就要离开,这也太快了吧?
“是的来亨兄弟,俺们必须要马上走,否则就来不及了。”李自成没有跟他废话,而是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这是为什么?”
李来亨还是很不理解。
“闯王,俺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办完呢,最快也得要两三天时间才行啊。”
“俺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哪来那么多废话,莫非你不打算认俺这个闯王啦?”李自成板起了脸。
“俺……”
看到李来亨还想再说,一旁的刘宗敏赶紧将他拉到了一旁,低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什么……闯王将嘉定县给屠了了?”
饶是李来亨也算是个闯荡了数年的惯匪,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的他脸色也沉了下来,怒视着刘宗敏道:“闯王疯了,你也跟着疯了,亏你还自称是义军呢,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俺们的名声就完了,日后谁还愿意投靠俺们?”
“我说来亨兄弟,你到底怕啥?”刘宗敏不悦道:“知道又如何,俺们就是要告诉官府,他们不让俺们活,俺们就不让他们活,惹恼了俺们,俺们每到一个地方便将那里的人杀光,俺倒要看看,朝廷到底怕不怕?”
“疯了……全疯了……”
李来亨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呆滞了好一会才长叹了口气:“俺知道了,闯王肯定是料到这件事若是被江宁军知道后,肯定会发狂了,若是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知道就好。”
刘宗敏轻哼一声:“这次拿下这三座县城后,俺们手里头的粮食和金银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也不象前些日子那么窘迫了,只要再拿下苏州府,整个江南将为之震动,届时俺们甚至可以向朝廷提出要求,让朝廷招安俺们,那时候俺们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回老家了。”
说到这里,刘宗敏脸上露出了一丝狡狯的神情。
经过这段时间抢掠,他已经抢到了足以让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并让他的二弟刘宗亮将抢来的这些财宝藏了起来,只要朝廷一招安,他便可以完成华丽的转身,从一名流寇变成朝廷的官军,即便当不成官军,被朝廷遣散,他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回到老家置办田地当一个富家翁,总比继续做一个刀头舔血的流寇好太多。
李来亨自然不知道刘宗敏心里的小算盘,他想了想,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等事肯定是瞒不了人的,想必江宁军早已追上来了,若是继续留下来只能是等死。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走吧。”
流寇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到一个时辰,数万大军便分成两路朝着苏州府前进,等到曹迎矛率领骑兵赶到时,看到的只是一座满目苍夷的县城。
看到流寇已走,曹迎矛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追上去,杀光这些灭绝人性的畜生。”
曹迎矛作为一支骑兵队伍,速度自然是很快的,不到两个时辰就咬住了流寇的尾巴,经过一番战斗,他很快就将这支不到一千人的流寇击溃,随即又开始追了上去。
面对曹迎矛的追击,李自成、李来亨和刘宗敏等人使出了断尾求生的招数,不断的派出小部队进行阻击,或是几百人或是上千人。
尽管这些担任阻击的队伍大都全军覆没,但就是这么一来二去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