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起来。
但是开封百姓却不希望今天的太阳那么早就出来,因为这就预告着时间已经在悄悄流逝了,那么李奇生还的机会就越发渺茫。
汴河大街上站满了百姓,虽然有些人已经站了整整一夜,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离开,哭泣兀自还在继续,悲伤的气氛正笼罩着他们。
而河面上的船只比晚上还要多了一倍,几乎出动了开封城内所有的船只,来搜救李奇,但是直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夫君---夫君---!”
只见耶律骨欲站着船头上,脸上挂着两条深深的泪痕,大声呼喊道,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耶律娘子,你喊了一晚上了,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马桥走了过来,小声说道。
“不行,我夫君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死了,哪怕是---。”耶律骨欲说着又瞪向马桥,怒道:“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是你---你是怎么保护夫君的?”
马桥心里莫大的委屈,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批评了,但也只能讪讪道:“对---对不起。”
耶律骨欲也没有心情去怪他,她现在只想找到李奇,虽然她明知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但是只要一天没有找到李奇的尸体,那么她就会继续找下去。
忽然,一艘大游船从旁边经过,只见游船的甲板上。盘腿坐着一人,一手托着下巴。目光呆愣的望着前方,这人正是高衙内,他也是找了一晚上,鬓上的鲜花都已经枯萎了。
陆千走了过来,道:“衙内,你要不先吃点东西?”
“不吃。”
高衙内头一偏,眼眶都红了,忽然抬头朝着陆千。满脸委屈道:“小千,这事可不能怪我呀,我当时可是一番好意,想救李奇,才扔出那板凳的,可是哪里知道那刺客这么蠢,这么大一个板凳。都不会躲。不错,我虽然常常欺负李奇,但是我绝不会想害他。”
他越说越委屈,眼泪都掉了下来。
原来他十分介怀马桥昨夜说的那句话,他这人虽然比较混蛋,也十分邪恶。但总归来说,还是比较单纯的,昨天被马桥吼了一句,他还真把李奇坠河的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殊不知马桥是怪他。那一板凳为何不将那黑衣人一同砸下去。
你常常欺负李奇?不是他常常欺负你么?我们是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么?陆千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道:“衙内说的是,这事的确不能怪衙内你。唉,但是事已至此,衙内你也不要太悲伤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呀!”
高衙内有气无力叹了口气,喃喃道:“李奇,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可还欠我几个金国女人的。”他说着又叹了口气。
.......
.......
在开封城东郊外的一个小亭子里,一位俊俏“公子”正坐在里面,双手握拳放于双腿之上,闭目沉思,此人正是赵菁燕。
忽然,一女扮男装的小厮快步走了过来,正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道:“燕姐姐,我刚刚又去城里转了一个圈,目前还是没有经济使的消息。”
赵菁燕微微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算了,你不用再去打探了。”
那丫鬟道:“难道燕姐姐已经想到了什么?”
赵菁燕点点头,笑道:“他肯定没有死。哼!我险些也被他瞒过去了,害的我在这里坐了半天,真是太可恶了,我也真是笨,竟然现在才想到。”
“燕姐姐从何得知?”
赵菁燕轻轻一笑,道:“金楼!”
“金楼?”
赵菁燕点了点头,道:“不错,金楼的东主张春儿,与金国一定有莫大的关系,这我早已经查明,李奇也肯定知道这一点。如果我是李奇的话,我一定会在金国宣战的那一刻,就把张春儿给抓了,决不能让她给金军通风报信,但是,直到目前为止,张春儿兀自好好的待在金楼,这可不是小事,李奇不可能忽略,换而言之,就是她一定与李奇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丫鬟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那些杀手肯定是金国派来的,而且张春儿也一定知情,如果她与经济使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那么经济使不可能不知道金军派了杀手前来刺杀他,更加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除非这是经济使故意为之。”
“聪明!”
那丫鬟又道:“可是那封宜奴呢?”
赵菁燕道:“这个计划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李奇应该不会将这些告诉他的妻子们,封宜奴的出现,或许只是一个意外,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军营内。
“这些金狗,真是好生卑鄙,竟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老子与他们拼了。”
牛皋气的哇哇大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牛将军,我与一同前去。”
“咱们找金狗为步帅报仇。”
李奇被暗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禁军里面,全军上下是气愤不已,这摆明就是金军派来的刺客啊。
岳飞赶紧拦住他们,道:“你们想做什么?”
牛皋愤怒道:“岳飞,你快让开,你能有今时今日,可都是步帅给你的,难道你不想为步帅报仇么?”
岳飞道:“我当然想,但是你们这么胡闹,就能为步帅报仇么,说不定金军正等我们前去了,你们不要忘记,步帅前些日子还吩咐过我们,一定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如今步帅生死未卜。你们就违抗他的军令,你们对得起步帅吗?全部给我坐回去。”
牛皋怒哼一声,不理会岳飞,鼓着腮帮冲了出去。
“牛皋,你去哪里?”
“俺找步帅去,难道不行么?”
其余将领也都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他们都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只有将怨气都发泄在岳飞身上。
等他们都出去后。岳飞脸上是委屈和愤怒不断变化,突然飞起一脚,将一张矮桌直接踢成两半,他双拳紧握,双目迸发出两道火光来,道:“有此等奸臣在,我大宋迟早会落于外人手里啊!”
杨再兴从屋内出来后。正准备出营,忽然一人冲了出来,拖着他就往角落里跑。
此人正是牛皋,他拉着杨再兴到角落里,眸子左右瞟了瞟,小声道:“再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杨再兴微微一怔,道:“你何处此言?”
牛皋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你能瞒过俺,方才在屋内,你小子半句声都没有吭。一般这种事就属你小子嚷嚷的最凶,这太不像你了。你和俺老实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再兴挠挠头,略显心虚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牛皋一瞧杨再兴这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喜悦,嘿嘿道:“再兴啊!你是了解俺的,俺可不是一个多嘴之人,你老实告诉俺,这一切是不是步帅安排的?”
“啊?”
牛皋大喜,道:“步帅是不是没死?”
杨再兴讪讪道:“我答应步帅了,这我不能说的。”
这小子就是好骗,你都这么说,跟不说还有啥区别啊!牛皋拍了拍他肩膀,道:“行行行,既然是步帅吩咐的,俺就不为难你,俺---现在--现在就坐船去找步帅。”
......
如今白府里面可谓是乱成一片。
“鲁姐姐,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要去找大哥和封姐姐。”
季红奴双眼红肿,容颜憔悴,一脸悲伤的朝着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鲁美美哭喊道。
鲁美美可是为数不多知道实情的人,连忙道:“红娘子,你先别着急,我师兄和耶律娘子都已经去找师父和封娘子了,哦,还有高衙内他们、禁军也都去帮忙搜救了,你这样子,连自个都照顾不好,去了也只会给他们增添麻烦,还是在家等消息吧。放心,师父他吉人只有天相,而且这么多人都没有找着师父和封娘子,那就证明他们多半还活着呀,你若走了,那谁来照顾正熙。”
季红奴心如刀绞,但一听到李正熙,不觉一怔,神情显得有些恍惚,喃喃道:“不错,大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要照顾好正熙,等着大哥回来。大哥---哇!”
一说到李奇,她不禁悲从中来,又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鲁美美见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几欲将真相告诉季红奴,但始终还是忍住了。
而李清照在得知李奇遇刺后,愤怒不已,她以为出现这种事,绝非偶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朝廷造成的,这一气之下,病倒在床,心中那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秦府。
“夫人,大人他----呜呜呜!---夫人,夫人。”
陈大娘打开大门,见是秦夫人,可这一说到李奇,不禁又哭泣了起来。
秦夫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走了进去,脚步漂浮,神情恍惚。
不知不觉中,秦夫人来到一个院子旁,她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那院子,恍惚间,见到一人在里面蹦蹦跳跳,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她用力摇摇头,院中那人随之消失了,暗道,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她双目一闭,突然加快步伐,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可是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厨房前面,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笑声,“夫人,你好啰嗦啊!哎呦,得得得,算我怕你了。---哎,吃早餐没?要是没吃的话,我这还有些吃剩下的,要不一起...!---哎,夫人,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对象,就比我差了一点哦,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她黛眉微微一皱,再度快步离开了,走着走着,她来到了花园,望着满园盛开的花朵,她轻轻出了口气,慢步走了进去,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可是,当她走到几株奇特的花前时,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凝视着那几株黑色的菊花。
滴答!
不知何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在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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