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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同饮 今日别岁

    “驸马爷好……”

    “好好……你们忙你们忙……”

    内院婢女看见驸马爷走过来,连忙停下脚步福一礼,陈闲微笑着点点头推开门迈入洗笔书斋,看一看妻子近日字画等待日落时候的同膳。燕东郡王今日又独自一人来过公主府内院随意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前一时才回到相隔两条街的郡王府。他每次从公主府回来后会很沉默地坐在厅堂主座上喝着茶回忆这唯一所爱之人,青梅竹马三十余年,在北疆日夜思念十五年,终究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也大抵是命运给他二人开的最大一次玩笑。

    “来来来……”

    “你们都过来帮把手,把这两车猎物全给抬进府,今日晚饭,我们郡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有口福了……”

    “小人们谢过世子……”

    “哈哈……今日射猎收获颇丰……”

    燕东郡王端着茶坐在厅堂内回忆过往,听见府门外时断时续传过来的吵闹声,他从回忆中回过神不由皱起眉看向厅堂外。他十五年前病逝的王妃虽然并非他的至爱,可其实也是有很好的感情的,只能说他的心在成亲之前早已给了公主府一人,王妃是成亲后建立起来的感情。他自问在感情上亏欠自己王妃,这些年一直把这份亏欠弥补在一对儿女身上,向来疼爱这对儿女,却不至于溺爱,也向来严苛管教。他摇摇头放下这些过往,搁下茶盏站起身,背着手走出厅堂。

    “爹……”

    “回来就回来了,大呼小叫急急忙忙成何体统?”

    “好吧我认错……”

    李北野匆忙走回府在厅堂门前撞上了自己父王老爹,他今日虽然输的不服气也不甘心,到此时其实心情已经好起来。他带回来的两车猎物停在府门外,府内三四十人在身旁来回走动,忙着把这些猎物提进府提去后厨,他和陈闲射获的猎物种类繁多,其中还有两头须得好几个人合力才抬得动的肥壮野猪。燕东郡王看着各种各样的猎物倒也不由笑起来,他今早听李北野说过今日和陈闲出城比试射猎,他眼中看见的是自己儿子的骑射能力,这么多猎物这么出色的成果,他自是为此深感欣慰。

    “北野,你们今日各自多少支箭?”

    “五十支箭。”

    “那你五十支箭射获了多少猎物?”

    “不多不少二十八只。”

    “可以,还不错……”

    燕东郡王笑容满面点着头,仅五十支箭射获二十八只猎物这岂止是不错,这甚至可以说非常厉害,骑射能力少有人能及。山林间的猎物不同于人,猎物有大有小,其灵活度大多远胜于人,强壮如野猪这种猎物,若射不中致命位置,或许十支箭也难以将之射杀,更别说还有天上飞的和地上窜的猎物。骑马在地形环境欠佳的山林间奔走射猎,需得不断地追逐猎物,还需不断地调整角度,这综合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敏捷性和反应能力及骑术和箭法等。

    如李北野这等算得上高超的骑射能力若在没有树木遮掩的战场上,绝对能做到百发百中百步穿杨。

    ……

    ……

    他父子二人站在厅堂门前说起骑射相关话题,燕东郡王逮住这个机会自不免敲打敲打李北野,免得李北野得意忘形因此而骄傲自满。可实际上李北野输了根本骄傲不起来,心中想着若有下次一定要赢回来,此时听训的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府内下人们提着猎物来来回回地走动,厅堂前这一幕正巧被站在高处的两个人看见。此时已近日落时分,天阳和李烟儿站在假山群中的亭阁内,厅堂附近的假山群高约丈许,两层亭阁掩映其间,相隔距离不过七八丈,能清楚听见厅堂前两父子的对话。

    “哥的骑射越来越出众了,好厉害……”

    “嗯……北野很有天赋……”

    西照而来的阳光也仍分外温煦,亭阁四周假山和花树相映成趣,天阳站在亭阁木栏前看着厅堂这边,阳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完美的脸添了些明媚。她从今早起床忙到下午,然后乘坐车驾来到郡王府看望表妹,心中自也记着今日是和驸马的十日同膳,此时还有些时间并不急着回公主府。李烟儿病得并不重,其实就是轻微感冒,稍有些头晕没什么食欲而已,正好没风出来晒一晒太阳。天阳怕表妹独自一人待着太无聊,便多留一会儿陪着说说话解解闷。

    “哥这么厉害了,父王还不满意,噗……哥真倒霉。”

    “没……舅父其实很满意,提提醒而已……”

    “真的吗?”

    “嗯,想来是的,五十支箭射获二十八只猎物,考虑地形等因素其实可遇不可求,也实属优秀,表弟已经远超于人。”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燕东郡王自也是这么觉得,完全能看出来此时不像平时那般严厉,稍加提提醒点到为止。李北野今日出城是与什么人比试射猎,燕东郡王和李烟儿一早就知道,天阳是在前一时过来后问起李北野才听李烟儿说起比试射猎这回事的。她在这之前是毫不知情,当听说是与自己驸马比试射猎,她心下倒觉好奇,抿唇笑笑只当是自己驸马出城去玩,并未想这些事。此时看着这么多猎物被人提着走过去,为着表弟出众的骑射而感到很欣慰,也不免想想哪些猎物是自己驸马射获的,她笑不露齿地想着兴许就两三只。其实不在乎这些,有没射中猎物没关系,她觉得驸马玩得尽兴就好,可下一瞬听见的对话令她意想不到。

    “北野你是说,你和你表姐夫比试射猎,你五十支箭射获二十八只猎物……你还输了?”

    “对,输了,表姐夫射获了三十只,比我多两只……”

    “你……这……”

    燕东郡王很纳闷也很惊讶,一时之间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手指头点点自己胸膛又点点李北野胸膛,此时是越想越觉古怪也越想越觉匪夷所思。他觉得李北野这样的骑射已经相当出色,心底为此欣慰不已,若非担心李北野骄傲,他或许还会夸奖一两句,可委实没想到结果竟是这个样子。他原以为陈闲只是个平庸无能的病书生,后来看出这甥女婿是个颇有才智的病书生,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是个才智不俗也骑射超群的病书生,当然这大抵已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书生。

    “竟然输了?那你小子在这儿愣着做什么?”

    “走!随为父去骑射场!”

    郡王神情态度陡变,背着手先一步转身而去。

    他虽不懂病书生甥女婿为何如此惊人,却为外甥女有此驸马而高兴,也终于逮住一个可以更加严格磨砺儿子的好机会。

    “哥这次是真倒霉了……”

    亭阁内李烟儿转头看向身旁,她吃惊说道:“天阳表姐,原来表姐夫的骑射更加厉害!”

    “好啦好啦,表姐我也听见了……”

    天阳任何时候都极少失态,任何时候都注重女子仪态,这早已经养成本能习惯,更不会为任何事而一惊一乍或得意忘形。她自平平静静的言行如水温柔,她临走前陪着李烟儿走下亭阁走回闺楼,轻言软语叮嘱李烟儿好好休息,尤其夜里注意保暖别再着凉,更别碰冷食冷水。她细心地叮嘱完李烟儿,抿唇而笑来到骑射场向舅父和表弟告辞,随后带着近婢走出郡王府。

    ……

    ……

    车驾和侍卫们走动起来,天阳安安静静地端庄坐在车驾内,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射猎结果。

    她其实因此而有些惊讶也很意外,她知道自己驸马在国子监两年时间学过骑射等,却没曾想驸马的骑射竟然不比精于骑射的表弟差。自拜堂成亲以来,她对自己驸马的第一个印象正如京都人言是个平庸无能的病书生,她愿意完婚便不在乎这些;第二个印象是听霍艳侯说,自己驸马琴技超然诗词双绝书法一流,她当时觉得驸马应该是故意隐藏才华;第三个印象是听李北野说,自己驸马一口喝完整壶半壶醉却一点事也没有,她才知道驸马并非病书生,相反身强体健;第四个印象是亲眼看见驸马的书法与胆识和听见凤求凰曲子,第五个印象是两国坐而论琴驸马表现出来的惊人的智谋,今日射猎则是第六个印象。

    她回想起这种种,发觉自己驸马是一次又一次再刷新自己的印象,驸马的个人高度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再往上越拔越高。

    她忽然间有点想象不出自己驸马到底有多高,或者说自己驸马到底有多出类拔萃。她神色平静地想着这些,感受着车驾的行驶与髻上凤钗的晃动,听着车窗外的叫卖吆喝声与行人说话声,她其实从未在意过自己驸马是否出众,即便驸马只是第一个印象平庸无能的病书生,那这也是自己驸马。她不会觉得驸马不好,但现如今,原来自己驸马自己相公并非平庸无能的病书生,她如天下女子之心一样,她为此意外为此开心,这种感觉也温暖着她温柔的身心。

    日落时分。

    内院婢女们又开始了忙碌,陈闲在洗笔书斋待了小半个时辰,眼看天色差不多了才出来,走回寝楼暖儿也已外出回来。

    “嘻……驸马爷你看,我今天买了好多东西……”

    “你看这枚头花,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

    陈闲路过外室看也没看,走回自己内室后又走出来,走出寝楼去同心堂准备陪妻子用膳。

    天阳此时才走回内院,正走向她自己寝楼,眼眸下意识望一眼驸马寝楼,正巧看见驸马背影走向同心堂。郁欢今日并未跟着出门,留在公主府为着年节事宜而提前做着安排,何乳娘今日也与郁欢相同,这位乳娘本也极少跟着出门,她在公主府主要负责天阳的膳食和衣物等。何乳娘和郁欢及众多近婢全站在寝楼门前等着天阳外出回来,此时终于看见公主准时回来了。

    “公主,十日同膳的膳食已经上桌了。”

    “好的乳娘……”

    天阳轻轻点头,楼前近婢迎上前来帮着天阳理了理衣裙衣饰和头饰等,外出过的近婢留在寝楼,寝内近婢跟去同心堂。

    ……

    ……

    今天是第四次同膳,时间是腊月二十八日落时候,也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同膳礼规日,明天腊月二十九称之为别岁,后天腊月三十过大年,除夕也称之为守岁。今日的同膳依旧是五十道菜,偶尔也会多几道菜或少几道菜,这得看膳房做出来的菜是否令得何乳娘满意,这位乳娘满意后才能上桌。无论是同膳还是天阳平日的膳食皆如此,何乳娘在这方面盯得非常紧,绝不允许半点不满意。而今日的同膳还多了平时不会有的酒,陈闲和天阳的面前除了大中小三双筷子,还多了只釉里红小酒杯。

    “今天还有酒喝?”

    陈闲坐在同膳桌子前,微笑着看着小酒杯。

    “嗯……明日二十九别岁……”

    天阳端正地坐在对面,眼眸看着自己驸马,她柔声说道:“今日是今年最后一个礼规日,明日的别岁,我们则是今日。”

    “哦,原来如此。”

    陈闲恍然笑着点头,伺候同膳的其中两名婢女走过来斟满酒,然后又退去一旁站着。

    “来,公主请……”

    “嗯,驸马请……”

    这到底来说还是二人第一次同桌饮酒,陈闲仰起头一口饮尽,这酒入口非常顺滑,好酒中的好酒,他喝完笑着搁下酒杯,身旁婢女又连忙过来斟满酒。天阳用左手广袖遮着酒杯,右手兰花指拈着釉里红小酒杯,她动作温柔带着内心的些许豪迈,项颈微扬也是一口饮尽,喝完才移开广袖,拈起洁白绣帕拭了拭唇。她平时用膳一般不喝酒,在寝楼喝酒也只是小口品尝,与人对饮时才会一口喝完。身旁婢女也连忙过来给她斟满酒,她也立刻回敬了一杯,一人敬一杯,第三杯则是二人同饮。

    喝完三杯酒才开始用大筷夹菜,然后换小块吃菜,陈闲如前三次一样吃喝随性,天阳也如前三次抿唇咀嚼没半点声音。

    ……

    ……

    堂外夕阳西下,堂内陷入安静。

    陈闲吃着喝着又好奇地想起今日在城外看见的异国商旅,稍稍想想又去想其它事,然后断断续续主动说些家常话。天阳听着也偶尔主动说几句,她今日其实有点像第一次同膳,时不时转眸看一眼对面自己驸马,驸马回京后这些日令得很多人为之出乎意料。也正如她自己所想,无论驸马是否出众也同样是自己驸马,只能说今日有些意外,她会想想驸马骑射原来很厉害这类事,想起来也自舒心。随后又不由想起坐而论琴上,驸马卓越的诡辩才能。

    “驸马好似很善于诡辩……”

    她想起这些说起这个话题,用大筷夹菜继续柔声说道:“云裳当日也在场旁听,驸马树知道自己是树这些话发人深省。”

    “啊?是吗?”

    陈闲笑起来说道:“其实也就随口说说的……”

    同心堂短暂地安静后,随后话题渐渐多了起来,此次同膳说过的话已然比前三次加起来多很多,大抵因为已经熟悉。至少陈闲对这妻子已经有一定的了解,这是个值得让人百般呵护的完美无瑕的好妻子,他至今日仍挑不出半点毛病。二人话题从坐而论琴说到今天出城射猎,陈闲才知道妻子是从郡王府回来的,对此笑笑说几句玩笑话。天阳此时又多了个新的印象,她能感受出来也能听出来,自己驸马是个性子偏向淡泊也非常谦虚的人,到底来说她一如最初本心,希望与驸马建立起感情。

    “明日二十九,后日大年三十,驸马,后日宫里有除夕年宴,我们后日进宫过年……”

    “哦……行,那明日,是全府的别岁家宴是吧?”

    “嗯,外院六百七十七人,内院八十九人,倒不是一起吃,内外院是分开的,内院由云裳我主持,外院由刘府令主持。”

    “往年一直是这样吗?”

    “嗯……是的。”

    “也对,公主不方便主持男人们的酒宴,那明日不如我去外院主持吧,我去陪他们吃吃喝喝……”

    “嗯?驸马主持……这样也好,嗯……是挺好。”

    “好,我明日去外院。”

    陈闲笑笑夹菜吃菜,他也并非一定要去外院主持别岁家宴,因为觉得既然妻子不方便出面主持大群男人的酒宴,那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岂不刚刚好,何况有着驸马爷这一层身份,他觉得自己很适合代替妻子出面。天阳仔细想想也认为该当如此,刘府令毕竟只是公主府属吏,驸马是自己相公,到外院主持别岁家宴再合适不过,她感觉这种宴其实也本该是由驸马主持的。

    夕阳余晖照着气派宏伟的公主府,堂内桌前二人说起别岁家宴等家常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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