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又道:“李善行被抓到了!”
焦彩莲俏脸立时微微一变,忙跪下,“老爷,我和那厮,早已经没什么相干!”
陆宁看着手里公函,神情有些古怪。
李善行原来逃去了蜀地,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花蕊夫人的娘家,结果受了宫刑,又在严刑下吃痛不过,招了自己的身份。
想来蜀主不愿意惹麻烦,是以遣人将他送来了江陵。
因为他是在逃的要犯,自己那二姐夫,也就是江陵府府尹徐文第亲自审了他,他却是招认,当初能逃去蜀地,多得魏璘帮忙。
二姐夫赶紧密报汴京,中枢便发公函,要二姐夫将李善行送来泉州,和魏璘当面对质,龙图阁待制文阿大主审。
陆宁知道,其实自己的内阁里,实在没有庸才,只怕会很有几个人猜到文阿大就是自己的化身,毕竟自己和内阁有密文来往,到底人在哪里自然有种种规律。
而且自己又从来没和文阿大同框过,这些,是瞒不过内阁成员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再怎么喜欢文阿大,不可能召见文阿大都是极为隐秘,却从来没被内阁成员见到过,尤其是赵普和三政院主官,不该没见到过。
当然,他们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而且,更要帮自己遮掩。
现今直接要自己主审此案,便是如此了,倒也高效。
见焦彩莲战兢兢样子,陆宁摆摆手,“起来吧,本来也不关你的事。”
焦彩莲起身,心里却不踏实的很,“就怕,就怕给老爷惹来麻烦。”
现今的言官,真不是吃素的,坊间传闻里,被弹劾的官员不在少数。
“不会的,你去吧!”陆宁挥挥手,一些事,还要想一想。
焦彩莲犹豫了一下,本来此来是想禀告一件事,但现在好像不是什么好时机。
只好转身,慢慢下了台阶。
陆宁又拿起了张信、阿拉丁和陆洎的联名信。
张信是和王进同期跟随自己的商人,后来见识的多了,实则比王进还要出色。
而陆洎,其实就是张洎,历史上是李煜身边的佞臣,赌输成了自己的家奴,进入东海百行,却是天份很高,在东海百行中很快就升为小掌柜,去年,升为了掌柜。
海贸总行三位大掌柜本来是王进、张信和阿拉丁,主管海运贸易。
王进被谋害,从普通掌柜中顶上来的大掌柜,却是张洎。
其实从某种角度,当年自己戏谑下改他姓陆,现今倒成了他的一个优势。
不过不得不说,张洎确实是个优秀的商人,尤其是对外贸易,很有头脑。
若不然,晋升大掌柜一事,没有自己许可,又怎么可能得到晋升?
张洎很是贪得无厌,或许,也是这种性格,令他成为了一个出色的贸易商。
自己手下这些御用商人,其实哪个也不是善茬,无商不奸,这并不是什么空话,要求自己的大掌柜们各个品德高尚冰清玉洁?那怎么可能。
物尽其用,约束制衡,令他们便是有旁的心思也不能背叛更不敢背叛便行了。
毕竟行商海外,他们会见识越来越广,但偏偏他们只是打工仔,赚取的许多财富,他们分不到多少,和其他国家的海商都不太一样。
不过,中国之人,家的概念很重,其家都在中国,自己掌生杀大权,带着货物直接跑掉的可能性不大,船上那许多船夫乃至军卒也不会听从。
而且,虽然一趟货物,数千数万贯,但现今东海百行这二十多个大掌柜,各个将来能腰缠万贯是必然的了,所以,为了一趟货物便浪迹海外终身不得回故土?除非是疯了。
但中饱私囊,伪造账目之类的,自己需要防范就是了。
可惜了王进了。
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大掌柜之一。
但其在这泉州被谋害案,还有很多疑点。
真的就是酒楼里与人争吵,被那莽汉兴起,一刀砍死?两名扈从,因为泉州城是唐地,是以都没带军械进城,也被那莽汉一起砍死。
随之那蛮汉就因为有刀具又行凶伤人被执刀衙役围捕,其力战想突围,又遇到闻讯赶来的泉州军卒,被枪矛戳中,重伤而亡。
看他干净利落砍死王进及身边扈从看,他可不是一般人,这倒好像是自己求死。
他的身份到现在也没查明,王进之死,简直就变成了无头公案。
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疑点重重。
如果是后世影视剧,嫌疑最大的自然是第一受益者,也就是张洎。
但现今来说,根本不会这么狗血,因为东海百行内大掌柜升迁,向来都没什么规律,因为那商事局一百多位掌柜,同等出色的太多了,大掌柜也不是什么额定的数目,不是死一个才补一个,所以,张洎为了获得大掌柜晋升而买凶杀人,逻辑上根本不通。
而且,自己也真令密监好好查了查张洎,没发现什么端倪,不过这家伙,确实贪得无厌,私下放贷,利息高的可怕,险些逼死人命。
有机会,自己倒是要给他个教训。
除了这个张洎,密监也正在仔细盘查其他大掌柜。
自己用了他们,东海百行制度也渐趋完善,自己自也不会令密探整日监视他们,这次也正好,顺便看一看,他们在面具之后,都到底怎样。
另外,虽说商人地位不高,但以后这些大掌柜们,身边也该多配些扈从了。
至于王进一案,现今只能交由官原查办,看来唯一能追查的线索就是凶手的身份。
那凶手画像已经被绘制,送往各处,包括唐国、吴越、镇江等地在坊市、乡镇悬赏,有知道其身份者,赏金千贯。
看来,也只能慢慢等结果。
……
雕梁画柱的前堂,陆宁看着刚刚到的冯延鲁和孙晟,笑道:“一路辛苦了。”
这两位,一般人驾驭不了,在自己身边,却也不失为两个比较不错的参谋,可以从另一种角度,给自己带来些思路。
是以,现今调他二人来自己身边,为上使总院秘书房书吏。
“文阿大,你把我那可怜三娃的新妇拐带哪里去了?!”孙晟却是满脸怒容。
冯延鲁一脸无奈,这老倔头,自己和他同车而来真是倒霉,完全破坏了见到这文教授可以趁机说几句恭维话的气氛。
陆宁一怔,“你儿媳妇?三儿媳妇?潘莺莺?”
听陆宁直呼儿媳名字,孙晟更怒,老头握着拳头,髭发皆张,竟是要跟陆宁拼命的样子。
陆宁皱起了眉头,虽然知道是哪里误会了,但这孙晟,实在是拎不清.
“孙晟,你是想无子送终吗?!”
陆宁一句话,令孙晟怔住。
冯延鲁暗暗摇头,心说孙老头你啊,就是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境地,这文教授看似把咱俩当跟班,实则又何尝不是庇护了咱两个?若不然,你孙晟,就凭你当年曾经死命弹劾本朝圣天子,可不知道多少官吏会找你的麻烦,你真以为你家现在安安稳稳的,是你人品高洁么?
“你们去吧!”陆宁摆摆手,自己先起身离开了。
“孙相,你真是孙相啊!”冯延鲁冷笑着,也转身迈步出厅堂。
孙晟怔在当场,良久之后,才有些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往日的精气神,好似突然不见了,变得老态龙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