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瞪大了眼睛问道:“谁是第一个见到姑娘这倾城的美貌?”
玉儿将面纱戴回去,柔声道:“第一个当然是醉兰坊的老板候荣,小女子十二岁来到大梁,全靠候老板好心收留了小女子,之后龙阳君是第二个,由十三岁戴上面纱开始,到现在四年以来,未在他人面前露过全貌。”
陆宇讶道:“这么说,你今年才十七岁?”
玉儿扑哧一笑,歪着头反问道:“不然呢?难道你以为奴家已经是半老徐娘,才以面纱遮住丑脸吗?”
陆宇笑道:“姑娘不要误会,打一开始,在下便认为姑娘绝非一般姿色。而姑娘又是醉兰坊的大红牌,正常来说,超过二十岁的可能性很低,又怎么会是半老徐娘呢。”
玉儿又问道:“难道陆爷不怕奴家揭开了面纱以后,你见到的是一个姿色平庸的普通女子吗?”
陆宇哈哈一笑,说道:“只凭姑娘那天籁之音,以及你这双懂得说话的眼睛,足以告诉所有人,大梁城内再无其他人能比得上。而事实也证明如果姑娘如此姿色都叫做平庸的话,天下间便没有人能算是美女了。”
这几句话把她哄得甚是开心,虽然看不到她面纱下的表情,但一双眼睛流露出的高兴,是难以逃过陆宇的双眼的。
玉儿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打量陆宇,奇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奴家会对你如此感兴趣。”
陆宇哑然,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问题恐怕我答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我本身魅力不小吧。”
这时敲门声响起,醉兰坊的几个伙计终于端上来几道小菜和一壶酒。
陆宇想到一事,试探着问道:“姑娘似乎是有备而来?”
玉儿那双美目掠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此话怎讲?”
陆宇笑道:“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怎会早不来晚不来,只是西门候一离开,你便出现在这里。”
玉儿轻轻一笑,说道:“陆爷此番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陆宇又笑道:“那你说我是不是猜对了。”
玉儿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了起来,盈盈走到门口,把门别上。这一举动令陆宇与她马上陷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状况,陆宇顿时感觉心跳加速,瞬间脑中浮想联翩。玉儿曼妙的身形在淡紫色的长袍下玲珑浮凸,而背影则更是把她整个腰背的线条勾勒出来,别有一番不同的美。
美到令人窒息。
究竟她会不会是自己梦中那个重名的玉儿呢?
正当他还在浮想连翩的时,玉儿已经回到桌前跪坐下来,提起酒壶先给陆宇倒了一杯酒,递到陆宇手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对陆宇说道:“陆爷确实是猜中了,小女子今日来见你,其实是有事想请教,不知爷是否不吝赐教?”
陆宇望着杯中,笑道:“赐教不敢当,姑娘不妨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待我看看能否答得上来,这酒再喝不迟。”
玉儿腾出一手掩嘴轻笑,又佯嗔道:“蛟龙侠果然深不可测。奴家不依,这杯酒,陆爷定要与我干了才行,就当作是人家为了你摘下面纱而喝吧。”
陆宇哭笑不得,似乎她的这个理由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只好与玉儿的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只见玉儿以袖遮面,往后一仰,也不知道她那杯里的酒有没有喝下,在陆宇看来就像是二十一世纪里面的电视剧一样,心里想着这古代女人喝酒是否都同一个姿势。
玉儿放下酒杯,轻声问道:“陆爷难道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陆宇闻言顿时虎躯一震,暗忖自己确实太大意了,以往自己看过的几乎所有的古装剧里面,那些古代人都喜欢在酒中下毒,难道眼前这位绝世美女也用了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手段来谋杀自己?
随即又想,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又表明了不是信陵君的人,实在找不到一个什么样合理的理由来令她想杀了自己?
当下尴尬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与玉儿对视着说道:“若姑娘想要在下的命,能死在你亲手之下,也是一种幸福。但姑娘似乎无任何理由要置在下于死地这么严重吧?”
玉儿“扑嗤”一声,轻声道:“不知是应该赞你有胆识,还是要说你傻。但无论如何,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陆宇一愣,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喝了一杯酒,便糊里糊涂地过了她口中所说的“第一关”,同时又想不出她究竟是在考验自己些什么?
不论如何,在这个时代里接下来的每一关,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这些古代人的心思既是简单,但又令人难以捉摸,若不好好应付,则步步惊险。
只见玉儿站起身来,在她的示意下陆宇帮忙挪开了桌子。包间内的地面与大厅一样,都是铺以木板,但包间内由于是直接坐在木板铺设的地面上,所以加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陆宇知道这种毛毡属于无纺织物,比任何一种毛织毯都要早出现,除了宫廷和贵族之外,能用得上的绝对不是寻常人家。
加上那位未曾露面的老板候荣,还有龙阳君,由此可见,醉兰坊绝对不会是一个寻常的烟花之地。
果然,当玉儿掀开了毛毡之后,原本桌子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铜制把手,刻意地嵌入到木板层中,与木板呈同一高度水平,当厚厚的毛毡盖上的时候,根本不会被察觉出来。
如陆宇所猜,铜制把手固定在的那块木板是可以往上掀开的,而下方则是一条秘道。但凡古代的宫廷王府,无论在哪个朝代,几乎都会建有避难逃生所用的秘道,特别是在战乱的年代中,秘道对于宫廷更是不可缺少,只要逃过战乱,留住所谓的皇族血脉,便可伺机招兵买马,以图东山再起。
醉兰坊竟然也有着这种秘道,却是在陆宇的意料之外。不过正是这样,才显得这烟花之地背后的靠山更加神秘。究竟会是何等重量极的人物呢?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一长两短,但却没有开口。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陆宇马上从半蹲的状态下弹了起来,警惕地瞪着门口。自从修炼鬼谷子的“阴符七法”,陆宇身材的各处感官都灵敏了许多,加上在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古代中,谨慎些,保住性命的机率就大些。随即又稍作放松下来,而这敲门的人必定是醉兰坊的人,一长两短的手法就像是一种暗语,似乎在给玉儿提醒着什么。
只见玉儿眉头一皱,却迅速地把木板合上,随即将毛毡盖上,又示意陆宇帮忙把桌子移回原位。旋又不慌不忙地走到门边,松了别上的门栓。
玉儿走过来,挽住陆宇的左臂,戴回了面纱,却不说话,一直挽着走到桌旁,在毡上双双坐了下来。当她再往陆宇的酒杯斟满酒的同时,只听门外脚步声逼近,接着西门候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兄久等啦,小弟回来陪你喝酒来了。”
陆宇暗骂西门候一声,差一点,若这秘道下之事物不会对自己有性命威胁,或许就能够见识到这醉兰坊的秘密了。好家伙,原来刚才敲门的人果然是玉儿的眼线,而敲门声是在暗示西门候回来了,所以玉儿才把秘道关上。而西门候说一个时辰内归来,实际上竟然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幸亏醉兰坊不是寻常地方,否则岂不是教西门候杀了个措手不及?
当西门候推开门,见到玉儿紧挨着陆宇肩臂和两人手中的酒杯的时候,脸上尽是惊讶:“你们……”
陆宇一时还找不到借口回答西门候的话,玉儿已经比他先开了口。
只听她佯嗔道:“西门先生怎可不敲门便直接进来。”
西门候一拍额头,尴尬地笑道:“哈,是在下不对。”又对着陆宇说,“陆兄好艳福,竟有玉儿姑娘相伴,小弟好生嫉妒。”
陆宇见他说此话的时候脸上还真带有一丝嫉妒,与当时魏明姬邀自己来魏国的时候一模一样。当下便笑道:“西门兄笑话小弟了,快来,其实我们才喝了一杯而已。”
西门候接过玉儿斟满酒的杯子,仍作一副嫉妒的表情,说道:“玉儿姑娘平日高傲难请,陆兄又独自偷欢,两人都要罚酒。”
令陆宇惊讶的是玉儿居然没有生气,还帮自己倒满了酒,轻声说道:“既然西门先生要罚奴家,人家只好遵命。”说罢便一饮而尽。
陆宇见她已经干了杯中酒,自己也举起杯,学着玉儿的语气对西门候道:“西门兄要罚,小弟也只好遵命。”说罢也一饮而尽。
西门候与玉儿被陆宇古怪的学调逗乐,又嚷着要陆宇喝了一杯。陆宇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时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牵往另一处,避开每次要被敬酒的机会。而玉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回复平时的高冷,基于种种关系,西门候不敢强行敬酒,于是一壶酒,几乎有七成落入了西门候的腹中。
当然,区区一壶酒并不能喂饱他,但可能有事在身,喝完一壶酒,西门候便拉着离开了醉兰坊。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那荆杰与两个武士的身影匆匆经过。
荆杰一行人并没有发现陆宇和西门候。
西门候低声对陆宇道:“看他们行踪匆匆,不知又要去作何勾当。”
陆宇笑道:“去看看?”
西门候点点头,拉着陆宇紧随其后,此时街上人群较多,但陆宇已是大梁城里的红人,加上西门候也是容易被看出身份的人,所以二人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吊着,一直跟了两三条街,却终于还是在接近大梁南城门处跟丢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知道被对方识穿,再跟下去也许便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只好作罢。
“荆杰几个人行事隐秘,必有蹊跷。”西门候一咬牙,“这厮太过狡猾,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勿要为了这厮而影响到明晚之事。”
陆宇一想也是,当下之急,应该先应付了明晚那场比赛,取得信陵君的信任。虽然谜雾重重,但若等到十天后所有事情还没有查出谜底来,那也只好作罢,带着肖正文,随着魏国公主前去邯郸更紧要。
陆宇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章武等人在各国间游说成功,会不会令赵国改变主意,以身为赵国人质的嬴政去要胁秦国?按照历史的发展,嬴政是在公元前247年在秦国登基,那应该是秦国派人在赵国救回或接回,而如果自己赶不及在这个时间之前,把迎接嬴政回国的大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以后就算到了秦国,想要见到这未来霸主的机会将变得遥遥无期。
所以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事,而且必须赶在章武联合成第四次合纵伐秦之前。
想起了西门候办完事回到醉兰坊的时候似乎一直有意要拉着自己回信陵君府,便询问起来。
西门候边走边压低声音对陆宇说道:“君上又进宫见了大王,明晚宴上的第一场比试乃由陆兄你率先出战,看来大王也从公主那里知道蛟龙侠的大名了。”
陆宇哭笑不得,看来这个名号将会是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忠实的小伙伴了。
信陵君在正厅见了陆宇,身边还多了一个老者。几句寒暄之后,通过信陵君引见,陆宇终于知道此人名为朱亥。信陵君府中门客三千,陆宇只知道比较出名的有候赢与朱亥二人,前者已死,而后者则一直在府中,只是陆宇才到信陵君府中不到几日,故未曾见面。这曾经在大梁城当屠夫的朱亥身材魁梧,比信陵君还高了半个头,虽然已经年老,但双目仍然炯炯有神,双臂突显的青筋像在向众人表明自己宝刀未老。
陆宇知道他曾在信陵君窃兵符救赵国中立下过不小的功劳,不仅有智有谋,还有一把特制的铁锤作为武器,当知此人必深受信陵君器重,其身份与地位遥在众门客之上。不过看样子此人对陆宇态度一般,似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或者是因为觉得未能信任于他吧。
对于西门候也是颇为冷淡,显是看不惯西门候这种比较会拍马屁的人。但信陵君何等人也,若西门候没有一招半式真本事,光靠拍马屁肯定是在这府中站不稳脚的。
信陵君喜道:“午后本君进宫与大王商讨过,决定明晚由你以大魏蛟龙侠之名号在御前比试,让你夺得头彩。此战对于你今后有莫大的好处,陆宇你千万要为本君和大王争一口气。”
陆宇暗忖由我来打头牌,更重要的目的是要抢在龙阳君面前显威吧。但表面上仍作受宠若惊般谢过,又趁机询问燕人武士的底细。
信陵君道:“真正的高手怎会甘心送到他人手中?这十个武士,本君府中随便挑一位剑客都能挫之。陆宇你应该明白本君是借此机会向大王推荐你,若你讨得大王开心,十日之后护送公主前往邯郸之人选,舍你其谁?”
陆宇忙再次谢过信陵君。某一程度上,信陵君看似一直是在帮助自己,但不知为何,除了知道他要拉拢自己之外,陆宇总是觉得当中一定还隐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由已知的历史事迹中得知此君城府极深,身边谋士亦不在少数,故自己想要调查的事,还需要隐秘进行。虽已经有了这个念头,但除了西门候之外,自己在大梁城里没有半个朋友,调查之事绝对是难上加难。
从正厅出来,西门候小声说道:“真是羡煞小弟。”
陆宇一直在想着种种疑点,一时不明白西门候指的是什么,挠了挠后脑问道:“西门兄何出此言?”
西门候道:“只凭蛟龙侠的事迹已是名满大梁,明晚一战更会使你声名大振,成为整个大梁的红人,陆兄你确是幸运儿,这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陆宇苦笑,这绝对是西门候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者也是其他人一跃成名的大好时机,如果这事是发生在秦国内,自己必定会十分开心,真可惜自己不是为了名振大梁而来。
二人一同来到肖正文的房间,一个下人正喂肖正文喝完药。小正文见到陆宇,高兴之情立即浮于脸上,叫了一声“二哥”,想要从床上下来,却眉头一皱,又躺了回去。
陆宇走到床边,知道他胸口的伤影响到他的呼吸,故也无力下床。陆宇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感觉好些了没有?”
肖正文点点头,在陆宇的帮忙下靠着枕头坐了起来,道:“已经好很多啦,只是药很苦。”又低声对陆宇说道:“小文从未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西门候笑道:“如果你二哥能够为君上办事,以后都住在这里,你将一直有如此舒适的房间。”
肖正文眼睛一亮,旋又暗下来,说道:“如果大哥也在这里就好啦。”
陆宇回过头问西门候:“小文什么时候能下床?”
西门候道:“小孩子身体恢复得快,只需再有七八日,应该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陆宇对肖正文笑道:“听到了么?等你的伤好了,二哥就带着你一起去找大哥。”
肖正文本来听到还得七八日才能下床,一脸的不开心,陆宇所说的话无疑是他最想听到的。一高兴,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地直叫。
西门候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陆宇拍拍肖正文的头,现在大梁城内唯有这小子是自己最亲的人,无论如何,作为他的义兄,都应该尽到保护他的责任。
肖正文调皮地说道:“如果凌姐姐也在就好啦,在陈郡与二哥你失散之后,凌姐姐时不时便一个人发呆,大哥说她在想念你,她还脸红呢。”
陆宇内心一震,问道:“你们当日离开陈郡后,是怎样到达大梁?为何你会与他们失散,又受如此重的伤?”
肖正文似是想到委屈的事,嘴一撅,眼眶里就充满了泪花。原来当日在陈郡,陆宇与他们分开逃脱后,四人也分成二路,章武、凌梵与肖正文一路,姬少雍独自一路,双方约定离开楚境后在某处相遇,后来被山贼盯上,大战了一场,姬少雍受了伤,带着小文一路逃亡,先是逃到襄陵,不料在又遭人暗算,小文被一种奇怪的武器打伤,之后便昏迷不醒,直到醒后发觉周身重伤无法动弹,一直处于一个昏暗的空间里,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才知道已经彻底与姬少雍等人失散。
据小正文的描述,他们遇到的山贼,应该就是陆宇随魏国公主车队离开陈郡后遇到的山贼。想不到错有错着,他竟在葬龙坡为章武等人报了仇。
陆宇问道:“小文你有没有看清楚在襄陵暗算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子?打伤你的人又是长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