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文这句话把陆宇和代姬惹得笑开了花,肖正文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称呼我二哥作陆爷,那我自然也是爷了。”
陆宇走过来摸着他的头笑道:“不得无礼。代姬比你年长,快叫姐姐。”
肖正文嘟起小嘴道:“凌姐姐灵姐姐还有如君姐姐都是姐姐,但是这位代姬却是什么姐姐?”
代姬有些尴尬地说道:“姐姐便是姐姐,哪里还有什么姐姐的?”
陆宇笑着为他解释:“凌姐姐是我大哥的七师妹,如君姐姐应该是九师妹,而灵姐姐是他们的同伴。”
肖正文点点头,示意陆宇所说的完全正确。他自小在马家沟里长大,马家沟里的云梦山门人对他一直不错,而他心里不服气的是陆宇带来的不是凌梵,而是一位陌生女子,虽然比他年长,但是要他叫人家作姐姐,他偏偏就不顺从。
代姬又热情地摸了小文的脸蛋,柔声说:“肖爷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代姬既然服侍陆爷,他的兄弟亦是代姬的亲人,我会像服侍他一般地服侍你的。”
小文望着她说道:“你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但二哥已经有了凌姐姐,她是我二哥未过门的妻子,她长得比你还好看。”
陆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当日在陈郡时对着滕大当家,说这句话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虽然确实喜欢凌梵,但目前二人却还不是情侣的关系呀。
代姬闻言一怔,望着陆宇的眼色有些黯然,但立即又笑着对肖正文说道:“你那位凌姐姐一定与陆爷很般配。代姬的身份哪配作陆爷的…肖爷你放心吧…”
陆宇有些哭笑不得,对着肖正文后脑轻拍了一下,对他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肖正文却很开心地对代姬说:“这样我就放心啦,以后我也叫你做姐姐吧。”
在他的心里,天真地觉得这世上只有凌梵才配得起陆宇,因为从小无父无母,在马家沟里凌梵也很疼他,他早已将她当作亲姐姐一般敬爱,而自从和陆宇结拜,特别是在大梁重逢之后,与陆宇的感情更是日渐加深,又从章武口中听说凌梵在分散时一直挂念着陆宇,所以心里认定了他们终会成为一对。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令代姬有些自惭形秽,可能是想到她已经家破人亡,又是一名被作为礼物送到陆宇手中的歌姬,身份卑微,虽然陆宇曾说过没有把她当作奴婢,二人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她心里仍然不敢去超越身份去接受自己和陆宇吧。
一直逗留到亥时,二人才从小文的房间出来,准备回房,却又发现凌梵还在一旁。陆宇想起信陵君说明日魏王将会召自己入宫,必须作最后的准备,于是干脆拉起凌梵的手,不由分说,与代姬一同回到房中。
代姬不久之前才对陆宇说起小寰对他有些不同,却被陆宇否定,如今见他将她拉回房里来,心里不由又增添不少疑云。但代姬现在死心塌地地跟定陆宇,不论他做出什么,她总觉得必有理由。
凌梵知道他一定有话想说,故任由他把自己拉回房中,却见陆宇关好房门之后又把所有灯火都熄灭,竟将代姬和她两人一同拉到床塌上,内心砰砰直跳,但又从他一脸正经的表情猜出应该不是要做那事。
陆宇又将床帐放下,本来灯火熄灭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这时更是漆黑一片。直到三人围在床上坐好,才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这才对凌梵说:“明日魏王将会将我召入宫中先作准备,这里便交给你了。”
凌梵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小文不会有危险。”
两人听似简单的对话,却使代姬说不出话来,一双美目里面尽是惊讶,原本心里的疑惑随之愈深,更加肯定了他们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反而因为之前已经从帛函中知道了陆宇准备暗杀朱亥的计划,故不是那么害怕,只是觉得陆宇神通广大,惊讶的表情里包含了意外,显然没有想到小寰也是他们的人。
陆宇看到她的表情,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声问道:“代姬是否害怕?”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之前代姬已经说过只要能服侍陆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害怕。”
陆宇有些尴尬地望向凌梵,见她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便对代姬说:“小寰其实便是刚才小文口中的凌姐姐。”
代姬闻言更是惊讶,重新打量了凌梵,她当然不会猜到不到一个时辰前,第一次听说的人竟然就是这几日一直陪自己说话解闷的人。肖正文明明说这个人长得比她还好看,可是凌梵易容而成的小寰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女子,难道是小孩子不懂事,美丑在肖正文的心中只是形象而已?
突然间她心中一阵窃喜,因为自己长得确实比“小寰”好看。这时天色虽然已经很晚,但床上的三人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围坐在一起的近距离已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凌梵也表现出有些意外的神情,显然也没想到陆宇会在代姬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那证明陆宇信任代姬,而且信任的程度可能不在那玉儿之下。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吃醋,原因可能是她刚才也“偷听”到了肖正文所说的那些话。
陆宇猜到代姬心里所想的,怕她怀疑自己的审美能力,忙又解释道:“现在你面前的凌姑娘其实是戴了一具面具。”
代姬“啊”的一声惊呼,不能置信地看着凌梵,一时之间她不能够接受那看不出一点瑕疵的“小寰”的脸,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她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近距离接触,自己竟然没有发觉那只是一张面具。在感叹这精湛的手艺时,心里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凌梵瞪了陆宇一眼,牵起代姬的手说道:“你别听他说,我这张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
陆宇挪了过来,在凌梵耳边轻声说道:“我想拜托你,在这两日里照顾小文之余,也帮我照顾好代姬。”
凌梵被他嘴里的热风吹得耳朵里痒,横了他一眼,道:“陆爷请放心。”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难道你想…”
陆宇点点头说:“是,我想带她离开这里。”
凌梵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陆宇是真的想把代姬也一起带走,顿时显然有些不高兴,默然不语。沉默了半刻之后,才道:“如你所愿。”
陆宇高兴地拉起她的手来,却被她用力甩开。看她一脸的不情愿,陆宇知道显然她已经吃醋了。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放任代姬在信陵君府,等到信陵君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时,折磨她来发泄?
代姬一直不敢说话,然而聪明如她已经从凌梵的脸色中读懂了一切。若他们离开了自己还留在这里,终有一天肯定会成为别人泄愤的工具,这是任谁都能预知到的事情。只看凌梵最终还是答应要把她一起带走,便知道凌梵也清楚知道这个后果。见到陆宇很是尴尬的脸,思考再三,这才鼓起勇气说:“代姬不敢拖累你们的大事,若是代姬命苦,注定要受人折磨,亦绝不会说出半点关于陆爷的事来。”
说着,竟留下眼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听到此话,凌梵似是动了侧隐之心,对她说道:“妹妹放心,你的陆爷非是那么无情之人,我也不忍看到舍你而去的结果。两日之后你便随我们走吧。”
代姬还想要说话,陆宇忙轻推了她一下,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凌姐姐。”
凌梵又狠狠地瞪了陆宇一眼,说道:“甚么姐姐,我并没有那么老。”
陆宇一乐,知道她已经不生气,又厚着脸皮挪靠过去,几乎便要依偎在凌梵身上,故作调皮说道:“我早就已经凌姐姐是这世间上最好的人啦。”
凌梵在他肩膀上象征性地捶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自己的身子。
代姬也破涕为笑,但陆宇也察觉到每当自己与凌梵有“亲密动作”的时候,她总是有意将目光斜向别处,难道是因为小文说的话,令她心里有了一层隔阂,自认为配不上他,但却又忍不住吃醋?
凌梵突然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令陆宇眼皮不禁跟着大力一跳,难道是她发觉房外有人?细听之下,果然外面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往他的房间方向走过来。陆宇灵机一动,立即将她们两个人同时扑倒,又马上伸手在代姬身上不规矩起来。
代姬果然十分聪明,立即知道他的用意,于是故意大声呻吟。
在二千年后的时代里,陆宇想也不敢想象有这种的情景,和两个女人同在一张床上,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却还正在对其他女人不老实,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转头看见凌梵仰卧于床上,正在认真地注意外面的动静,又因为受到代姬的影响,眉头不时紧蹙,陆宇忽地想起她现在的身份是信陵君妃子的奴婢,刚才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里来,说不定已经被人看到,心一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另外一只魔爪,竟也在凌梵的身上游走起来。
凌梵吓了一跳,差点呼出声来,显然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对自己动手动脚。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了陆宇一眼,却见到他一脸严肃,正感奇怪,顿时也猜到了陆宇的用意。虽是千万般不愿意,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咬着下唇,哼出声来。
陆宇差点便笑出声来,这个在他心中如仙子般神圣的女子,一颗芳心如今终于也被他所俘虏,自己也不枉回到战国参演了一场。此时就算要让他在这个时代里终老一生,他也觉得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良久,凌梵才用力扯开他那不规矩的手,胸口处不住大力起伏,努力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陆宇知道应该是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却装作还不知情,趁她不备,突然把头凑过来对着她的嘴亲了一下。凌梵被他一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推开了陆宇,横了他一眼。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脸有没有红起来,不过见她那表情,陆宇猜测此刻在她的心里肯定是小鹿乱撞。又想到她戴了面具,自己刚才去亲她的嘴,却不知道是亲在她的嘴上,还是亲在面具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陆宇当然不敢再做出进一步的行动,只能躺在她们的中间。代姬却没有他想得多,不到一会便向他靠过来,竟挽着陆宇的手睡着了。陆宇心里痒痒地,另外那只手又伺机去摸索凌梵的手的位置,一把将她紧紧拉住,不让她再有机会甩开,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养神。
漫漫长夜,三人和衣而睡,竟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还没到早晨五点钟,三人便被敲门声吵醒。陆宇醒来时头昏脑胀,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此时天色尚早,最多也就是寅时之末,听到敲门的人说话,正是西门候的声音,心想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这大冬天的,连让人睡一觉也不得安稳。
开门之后见到西门候身着大红色武士服,一副要去娶亲的模样,还未开口便看他一脸兴奋之情,对陆宇说:“陆兄快去梳洗一番,大王已经派了御驾在外等候,君上还要和你一同入宫哩。”
陆宇心说原来是魏王这么早便起来烦人,不过看来西门候应该也是要一起进宫去,否则也不必穿得这么隆重。答应了一声,便回到房中梳洗。代姬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话,也忙起来服侍陆宇。
直到陆宇梳洗完毕,凌梵的头才从床帐里钻出来,调皮地说道:“陆爷可慢走呀,小寰便不出来相送啦。”
陆宇走过去要捏她的脸,她却“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代姬正掩嘴轻笑,却被陆宇乘机摸了一把,吓得她连连倒退。
陆宇哈哈一笑,走出房间。
一抬头便望见西门候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热情地挤过来和他并肩走,嘴里说道:“想不到陆兄还有这等口味。”
陆宇一愕,随即明白了他是在指凌梵,便笑道:“西门兄千万别告诉他人,那奴婢与燕女十分合得来,昨夜全因她在我寝室逗留晚了,小弟才会…”
西门候表现出会意的神情,又挤近了一点,小声对他说:“其实府里比那奴婢长得好看的不在少数,当中有几个特别风骚,如果陆兄喜欢,小弟随时都可为你安排。”
陆宇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学着他小声说道:“不瞒西门兄,现在除了燕女之外还有玉儿要应付,那奴婢只不过是偶尔锦上添花,小弟可满足不了那么多的女人。”
西门候放声大笑,忽地想起一事,又对陆宇说:“昨日因接到朱先生遇刺身亡的噩耗,小弟心急要找陆兄同去现场,故才会无礼闯入陆兄寝室,此事还未向陆兄请罪哩。”
陆宇心说你所说的无礼恐怕是信陵君允许的才是真。其实那时他们应该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幸好有玉儿配合演了一场戏才勉强混过关,否则自己现在恐怕正在被他们通缉呢。不过即使是有“不在场证据”,以信陵君的多疑,未必对自己消除掉疑心,只是有龙阳君与那晋鄙的族人先挡住了风头,自己才暂时安全而已。
西门候能闯到自己的房间找人,即使他不说出这番话来,陆宇也得故作认真地要找他“兴师问罪”一下,毕竟他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代姬又有凌梵,如果不找他,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现在正好,他倒自己先开口了。
当下便笑道:“小弟理解西门兄当时心急,若换了是小弟,估计小弟也会那般做,故请西门兄不必自责。”
西门候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搭着陆宇的肩膀道:“陆兄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便好。日后陆兄为大王立下功劳,小弟还要陆兄多多提携哩。”
陆宇暗忖他说了这么多,恐怕这句才算是实话。反正自己都要离开这里了,便谦虚一番,又道:“好兄弟当有福同享,西门兄只管放心好了。”
西门候大喜,这时正好来到正厅门口,信陵君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二人谈得投机,不由奇道:“有什么开心之事不妨也说来让本君听听?”
二人对望一眼,同声哈哈大笑,陆宇忙说:“西门兄刚才与小人谈论起风花雪月之事,恐怕难入君上法耳。”
信陵君果然有些不屑地说道:“大清早便想着与女人鬼混,还不快些整理好衣裳,随本君进宫。”
魏王派来的御驾是一辆由两匹赤马所拉的双轮马车,他们称作骈。那自然是一辆高级的马车,不仅以名贵的木材打造,外面刷以红漆,里面更像是一张舒服的高级大床。这自然是陆宇这左中郎的专乘,从后面的入口上了马车时,陆宇已经感受到王族的气派。他不由想起了鬼谷子送给自己的那匹红鬃马,自从来到信陵君的府邸以后,那马便由府里的马官看管,陆宇再没骑过,出门坐的都是他的马车,还未有机会骑到。不过可能后天护送魏明姬去邯郸时可找借口向他要回。一匹马而已,相信信陵君不会为难他。
信陵君有自己的马车,虽然不及陆宇所乘坐的马车那般奢华,但亦不失气派。
不过西门候却没有马车可乘坐,因为他必须在前面骑马。
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第二次来到魏国的王宫。
经过通报之后,信陵君在前,陆宇、西门候在其后,一同进殿面见魏王。魏王坐于高台之上的王位,殿下还有魏明姬、龙阳君,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陆宇记得曾在比剑那晚见过,当时猜测他应该是太子,不过信陵君没提起,而整个过程也没有见那个男孩说过半句话,所以并不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远在数十步距离时,魏明姬立即向陆宇投送秋波,生怕错过每一个戏份般。不过这距离既可以是对着他,又像是对着“老情人”西门候,又可以是在向信陵君致以问候,一石三鸟,确实高明。
由在场人物看来,魏王对公主的邯郸之行颇为重视,此行也应该不仅仅只是拜访平原夫人这么简单而已。
按理说,对这件事龙阳君也应该知道内情,故此刻也身在此殿。陆宇心里奇怪为何却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呢?又或者章武、候荣等人也知道内情,为何偏偏是没有对即将护送公主的陆宇提起过?
三人齐齐行了跪拜之礼。
魏王站起来,由高台上踱步走下,对信陵君道:“寡人听闻朱先生日前遇刺身亡,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