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一望,暗叫一声妈,墙下不远处,有一人带着数十名武士向武馆火速冲过来。定眼看去,那领头人正是西门候。这时他也发现了墙上三人,只见他眼露凶光,大喝一声:“赶紧抓住他们!”自己同时抽出剑,带着武士们向武馆围冲过来。
候荣轻喝一声“分散!”便拉着陆宇从墙上跳下来,而章武则迅速从另一边跳下。眼看西门候就快追到,三人急忙分成两头撒腿而逃。
不知绕了多少路,候荣与陆宇才摆脱了身后的西门候。为了安全起见,候荣又与他分散成两个方向。
幸好逃至此处,陆宇已经认得路,兜过一条小巷,又特意翻过两间民房,才来到醉兰坊的后门处。按照约定,后门只是虚掩,陆宇迅速进来,又立即将门栓上,直接飞奔至玉儿的房间。
玉儿此时亦在焦急等待,见陆宇披头散发到来,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迎来,问道:“是否事成?”
陆宇点点头,长时间的奔逃已经令他快要支持不住,顾不上喝水解渴,马上便让玉儿帮他清除掉一身衣服,清洗脸上的泥妆以及身上被沾到的血渍。
不料还未来得及穿衣,楼下便传来异响,然后是吵闹声。
陆宇与玉儿对望一眼,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追到这里来。
当西门候带人踹开房门时,陆宇与玉儿同时发出惊呼声。西门候则一脸愕然,因为他看到的,是床上,玉儿身上只剩下一件罗衣,环抱着陆宇的脖子,而陆宇上身赤裸,正压于她的娇躯之上。一张大棉被只是恰好盖住了他们的下身,遮挡了不该看到的部位。
而地上衣物狼藉,一片春色无限。
陆宇忙用手挡住玉儿的娇躯,问道:“西门兄何事急至如此?”
西门候一怔,陆宇清楚地见到他咽了一口口水,不禁在心里暗骂他色狼。西门候又狠狠地在玉儿的身体上瞪了一眼,才对陆宇说道:“陆兄,出大事了,劳烦你穿好衣裳,小弟在门外恭候。”说罢,便先退了出去,身后的武士也随后退出,将门关上。
陆宇冒了一身冷汗,而玉儿亦有些紧张,陆宇感觉到她抱着自己的双手正在不住颤抖,两人均能清楚听到对方狂蹦的心跳声。
而在被窝里,那盆为陆宇清洗的水已经溢了不少,早已将睡床淋湿,两人的下身都浸湿了。
当玉儿发觉自己的手还搂在陆宇脖子上,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时,才忙松开了手,蓦地两边脸都红了起来。
陆宇忙爬下床来,背对着她穿上了衣服,又将头发整理好,才转身过来在她耳边柔声道:“一切小心。”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一出来,西门候便对他说道:“陆兄还在此处风花雪月,却不知外面现时已经闹翻了天。”
陆宇故作一脸茫然,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西门候靠近他小声说:“朱亥朱先生刚才在武士行馆遇害了。”
陆宇瞪大双眼,又扮作不能相信的神情对他说道:“西门兄是在说笑吧?”
西门候反瞪他一眼,道:“小弟怎可能用这样的事说笑?不瞒陆兄,刚才小弟已经在行馆见到那三个刺客。”
陆宇又故作紧张地问道:“抓到人没有?”
西门候叹息一声,道:“半个都没抓到,小弟已经加派人手追查。君上如今已在行馆内,陆兄快随小弟一同前去。”
到达行馆时,这里已被重兵围守,少说也有百数十人。
如果一开始便守成这样,陆宇他们的计划恐怕便不能够顺便进行了。朱亥的尸体已经被运走,房间亦清理完毕,只见信陵君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见到他与西门候到来,信陵君开口便问:“有没有消息?”
西门候恭敬地回答:“禀君上:小人已广派人手搜查附近所有民居,绝不放过任何一点讯息。”
信陵君一拍案几,怒道:“若被本君查到是谁干的,必定叫他碎尸万段!”
这时有个人匆匆走了进来,陆宇一看,正是那假冒的龙务之。与陆宇对视一眼后,他便对信陵君说道:“小人在附近搜到一间民居,发现那户人家在几日之前已被迁走,里面空无一物,怀疑刺客蓄谋已久。”
信陵君骂道:“这不是废话吗?还不快点去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龙务之答应一声,便立即退了下去。
陆宇故意上前说道:“几日之前我们杀了龙阳君手下的人,朱先生会不会是遭到报复?”
信陵君闻言一愕,有些含糊地说道:“本君亦有所怀疑。”
陆宇心里暗笑,信陵君有苦难言,却不能不装作认同陆宇这句话。
这时又一武士来报:“启禀君上,小人在后院捡到一块腰牌。”说着便递上一物,西门候把那东西接过手,交给信陵君。
陆宇心里奇怪,为何会有腰牌?自己从来不会佩带这种东西,而且以章武和候荣的细心,也绝不可能在刚才的行动中落下事物让信陵君方面的人抓到把柄。这时信陵君已看完手中那块腰牌,只见他重重往案几上一拍,怒容满面。陆宇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君上…”
信陵君怒问西门候:“你可认得此物?”
西门候接过那块牌子在手中研究,陆宇这才看见那块木制的牌子为方形,四角圆滑,正面雕刻有一篆体字,那字乃上下结构,上方好像两只展翅飞翔的鸟,下方是一个日字。陆宇在脑中飞快地思考着,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是篆体的“晋”字。
这块牌子,难道真会是章武或候荣故意落下?
这时刚好西门候也将那块腰牌放回到案几上,对信陵君道:“依小人看来,这个晋字腰牌很可能是他…”
信陵君摆手阻止了西门候的话。只见他神色黯然,似乎想到了一些伤心事,喃喃说道:“朱老啊,现在你是否已经在下面见到候生。”
西门候与陆宇对视一眼,不知他在说甚。
信陵君口中所说的候生叫做候赢,是信陵君魏无忌的谋士。当时信陵君还是公子无忌。而正是人向他引荐了市井里的屠夫朱亥。当年邯郸被秦军所围,本来魏王欲派兵救赵,却被秦王所警告。慑于其威,魏王忙派人阻止了本欲出征的大将晋鄙。候生用尽办法为公子无忌取得兵符,带同朱亥去接管晋鄙的大军。结果晋鄙核对了兵符之后怀疑有诈,不肯交出兵权,在关键时刻被朱亥挺身而出击杀。而候生更自杀以激励公子无忌。
正是有了晋鄙的大军,公子无忌一夜之间名震天下。故候赢、朱亥二人在信陵君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而直到今日,朱亥终于也命丧黄泉,弃他而去了。
陆宇许久以前在某处看过这个故事,听了信陵君所讲,才知道他们之间那种情义之重,心中不禁也跟着浮起一丝伤感。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各为其主,朱亥作为信陵君的重要臂膀,这是非除不可的一个人,陆宇也别无他法。
信陵君说完,又回复了恐怖的怒容,咬牙道:“当年本君念他晋鄙为我大魏出生入死,杀他乃是迫不得已,且在这近十年来任他族人百般挑事,本君亦大量不计,如果此事真是他族人所为,本君一定要他全族人为朱老陪葬!”
又对陆宇说道:“还有两日你便要护送公主前往邯郸,明日大王便会先召你入宫,这事你不必插手,就交给西门候与务之去办吧。”
陆宇与西门候大声应喏。
信陵君又道:“此事就算不是龙阳君的人所为,亦绝对有关系,你吩咐务之去办,必定要办妥,本君希望越快越好!”说罢,一手扶额,另一手则向他们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君要单独静一静。”
信陵君果然老奸巨滑,单是一块腰牌绝不可能令他消除对龙阳君的怀疑。
二人又齐声应喏,退了出来。
看来陆宇估计得没错,朱亥的死对信陵君确实造成一定的打击,当年候生绝不会为他引荐一个普通的屠夫,而以朱亥的能力,能够一直在信陵君身边这么多年,足见此人的能力。
若说候生是他的左臂,那么除朱亥以外,则无人能担当右臂的位置。若不除去朱亥,即使陆宇顺利离开魏国,龙阳君一方亦绝不会那么好过。若被信陵君抓到机会,必定会公然除去龙阳君。
难怪龙阳君会大力赞同除去此人,现在王宫里的魏王身份有疑,龙阳君等于失去了半壁靠山,如果信陵君再继续坐大,那么龙阳君在与他的斗争就必败无疑了。所以此计可说是互相利用,陆宇与章武给肖正文报了仇,龙阳君与候荣则赢了一个回合。
信陵君与龙阳君之间的斗争,开始越来越激烈了。
出来之后,西门候对陆宇表示歉意说不能送他回府,并吩咐了一名武士御驾马车将他送回,临走前还不忘对陆宇奉承几句,羡慕他既得到魏王赏识,得到一份美差,情场上更得意,得到了玉儿。
话中那股酸酸的妒忌的味道几乎将陆宇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