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日,熊槐带着大军渡过江水,顺着邗沟来到淮阴城。
一下船,就见淮阴君令尹靳尚与将军景阳在渡口等候。
“臣等恭迎大王。”靳尚与景阳见楚王踏上渡口,立即率众上前行礼。
“免礼。”
等靳尚等人起身后,熊槐随意的打量一下渡口周围的环境。
虽然渡口的土地上没有一丝雪迹,但是不远处的草木建筑上,依旧遗留的超过一尺厚的雪层,无不在告诉熊槐,渡口的遗雪只是被清理掉了而已,淮阴城这里,分明也遭到了大雪的袭击。
从淮水到江水,从江水中游郢都到江水下游的堂邑,全都降下大雪,这场大雪的范围,远比熊槐预料的要大。
想着,熊槐指着一旁的遗雪,向来到近前的靳尚问道:“贤卿,寡人见淮阴城雪迹甚厚,不知城中百姓如何?城中木炭柴薪是否短缺?”
靳尚闻言立即应道:“承蒙大王挂念,但还请大王放心,淮阴城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雪,是以城中百姓早有准备,故而并未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说着,靳尚笑着拱手道:“大王,早在一个多月前,齐国那边出现大雪的时候,臣接到消息后就已经有所预防,加大了木炭薪柴的存储,故,这一个月来,淮阴城虽两降大雪,但城中木炭薪柴依旧不缺。”
熊槐闻言,喜道:“好好好,贤卿有先见之明,这是大功一件。”
靳尚一听,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喜悦。
只从郑袖成为楚王废肉刑的牺牲品后,失去了郑袖的在内宫的援助,他就与楚王的关系疏远了。
直到一年前,公子子青被封淮阴君之后,楚王才将他外放淮阴君令尹,在公子子青赴赵充当人质的情况下,他就是淮阴城的实权重臣,地位算是有了上升。
现在,楚王又当面给予肯定,顿时让他觉得这两年在淮阴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今各地封君的令尹,不隶属于封君而是直接隶属于楚王的情况下,靳尚觉得,有了楚王这一句话,未来他调回郢都后,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想着,靳尚笑道:“赖大王神灵,臣不敢居功。”
熊槐闻言笑了笑,然后看向另一侧的景阳:“将军,面对这次大雪,不知军中将士如何。”
景阳一脸肃然的应道:“回大王,淮阴城三万将士,冬衣柴薪全都不缺,士气昂然,随时可为大王而战。”
“好。”熊槐微微点了点头,景阳在淮阴城呆了两年,比以前成熟多了。
接着,熊槐一面领着群臣向淮阴城走去,一面向景阳问道:“将军,淮水北面的清河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景阳落后楚王一个身位,应道:“回大王,之前大王在江东遇刺的消息传出后,齐将匡章便亲率七万大军驻守清河城,日夜窥视淮阴。而末将率三万楚军征收淮阴,而后水师将军沈宜甫率两万水师驰援淮阴,再加上大王自有上天庇护,江东并没有动乱。
是以匡章这几个月一直都呆在淮阴,除了在淮北训练军队,并没有任何动作。其后齐王与齐相同日归天,齐军士气大跌,这一个多月来,匡章一直固守清河城,连齐军水师对淮水的巡视也取消了。”
熊槐点了点,齐王齐相同日而死,这对齐国的打击必然极大。
若不是之前齐王一直都在拉拢三晋秦国,并且还将燕国教训了几次,恐怕现在各国会不约而同地打齐国的注意。
想着,熊槐叹了一口气,若是齐王与齐相在楚国灭越之前同日归天,那齐国就算不灭,也要狠狠的脱一层皮。
但现在这情况,不是对齐国动手的时候啊!
想到这,熊槐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
而后,熊槐停顿了一下,抬头向远方看了看,目光似乎透过淮阴城,穿过了淮水,抵达淮北。接着,熊槐收回目光,对身后不远的昭常道:“左尹,既然寡人已到淮阴,而太子贞就在一水之隔得淮北,那就有劳贤卿走一趟淮北,请太子贞来见寡人。”
“唯。”昭常闻言笑了笑,立即拱手应着。
熊槐点了点头,接着望淮阴城守府而去。
另一边,昭常则是转身回到船上,穿过淮阴城后,逆淮水而上,行船十几里后,过淮水上岸,又坐着马车走了十几里地,这才抵达太子贞新筑的城池:泗西城。
昭常看着前面初步完工,城墙不足两里的泗西城,不禁笑了笑。
之前他就听说宋王让太子贞在淮北泗西筑城,与楚国的淮阴以及齐国的清河城隔河相望,以防备齐楚两国。但是太子贞来到淮北后,却并没有临水筑城,而是在距离淮水泗水十几里外的地方筑城。并没有与齐楚两国对持。
想起宋王父子俩的交锋,昭常不由露出一股笑容。
城中。
昭常与太子贞寒暄一阵后,表明来意道:“太子,在下这次奉寡君之命来此,乃是因为寡君已到淮阴城,宋美人也随驾抵达淮阴,宋美人得知太子就在淮北,生出阵阵思念之情,故而特请寡君请太子到淮阴一见。”
太子贞闻言,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了昭常,心中十分沉重。
他当然知道,楚王派出重臣来请他去淮阴,自然不是他的女儿宋美人想他了,而是想要与他商议眼下的局势。
只是去还是不去呢?
太子贞看着昭常,并没有立即回复。
之前上官大夫在商丘的所作所为,时刻关注着商丘的太子贞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上官大夫不是那么的咄咄逼人,而是见好就收,在他父王松口后,让宋臣出面劝父王,那么他此刻已经回到商丘了。
结果,就因为上官大夫的不依不饶,不仅导致楚宋两国关系迅速恶化,更导致他与父王的父子之情进一步恶化。
虽然他不知道父王之前为何突然间对他的态度发生极大的转变,但是来淮北数月之后,父王并没有进一步针对于他的动作,让他心中生出阵阵希望。
或许,之前父王的态度转变,只是有小人进谗言,让父王暂时受到了蒙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父王肯定会反应过来的,然后就会父子关系恢复如初。
但上官大夫的所作所为,导致宋国朝野震怒,接着父王又将他手中筑城的壮丁调走了一边,却没有任何安抚之词···
这一系列的行为,无一不让他感到绝望,同样也让他深深的恨上了楚国,以为楚国这是以他借口,打算干预宋国。
并让他成为了背父叛国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