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当时就怒了,王诜本来就被御史弹劾与反对新政的案子有关,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又公然聚众大排酒宴给苏轼送行,如果不是怕妹妹伤心,早就该降罪发配了。
别以为蜀国长公主不吱声,驸马干的那些事儿皇帝就不清楚,皇城司不是吃白饭的,外戚本身就是监视重点,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中,只是不愿意撕破脸给皇室抹黑罢了。
现在可好,又玩装病这一套,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对于敢挑战皇帝尊严和智商的行为,历代皇帝都不能忍,别说是妹夫,亲弟弟都不成!
于是皇帝直接就把李公麟叫了过来,一起杀奔驸马府,打算当面揭破王诜的鬼把戏,然后直接降罪流放。这样的话不仅消了气,还能给妹妹一个交代。
你看,不是当哥哥的不讲情面,而是你丈夫太操蛋了,敢当面欺君犯上,借着这次机会就让蜀国长公主离婚也说不定,反正皇帝的妹妹也愁嫁,哪怕是二婚。
按照皇帝的意思,两个至交好友突然见面总得有点反常。李公麟又是个胆小的人,连苏轼的送行宴都没敢去,自然不敢和王诜唱双簧骗自己。
可是这两人一见面,王诜居然半点没怀疑李公麟的身份,没露出丝毫异常,真和不认识一样。这就让皇帝有点拿不准主意了,等他听完王嬷嬷有关王诜苏醒之后的表现,算是基本信了王诜患失心疯的事实。
朋友、妻子、佣人都可以不认识,但总不能连自己老爹死了都不知道吧,这玩意已经超出了当时人们的道德底线。
既然是真的有病,皇帝也就不太生气了。正好,借着生病的由头先留着这位妹夫吧,看看他到底真疯还是假疯。反正有皇城司的人盯着,能装一天、一旬、甚至一个月,还能装几个月不露马脚?
当然了,皇帝的这些小心思并没告诉王嬷嬷,全是洪涛猜的。可不管皇帝是不是这么想,这回肯定会失望的。自己真不是装的,也不会露出任何马脚。以后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百分百是个疯疯癫癫的驸马都尉。
疯子不好吗?对于有心展现宏图大业的人来说确实不好,谁乐意跟着一个疯子去创业啊。但对于洪涛而言真是太好不过了。
自己的生活习惯、说话方式、思维方式和这个时代的人全都不一样。比如说自己那些朋友,只要坐一起聊两句立刻就能发觉不对。
一旦再让自己画两笔、做个诗啥的,自己立马就得原形毕***笔都用不利落、对仗工整都不会,还画画作诗?到时候该如何解释呢?
现在好了,自己得了失心疯,啥都想不起来很正常,谁和一个疯子较劲儿才是不正常。而且太医不是说了嘛,这个病保不齐啥时候就恢复一些或者全恢复了。自己想不疯的时候就是恢复了,势头不对那就接着疯呗,伸缩自如,乃神器也!
“娘子,听嬷嬷说以前为夫对你很不好,你就当原来的王诜死了吧。现在的王某人打算洗心革面做个五好丈夫。不是光说好听的糊弄人,我还有行动。第一步,就是把小妾全……全革除!该怎么补偿就怎么补偿,也别亏了她们,毕竟这也不是她们的错。”
听到皇帝不再琢磨着如果处置自己了,洪涛也是龙颜大悦。这还得托公主的福儿啊,如果不是她和皇帝关系好,估计就算自己真疯了也得被赶出东京,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忍着去。
现在洪涛看这位蜀国长公主越来越顺眼了,她还真像王嬷嬷所言,异常温顺,就算皇帝哥哥站在屋外也没有一丝一毫跋扈。太医给自己诊治时,她就站在床边,眼里全是关注,问得比自己还细致。
对于这样一位既高贵又美貌还贤惠的妻子,洪涛想不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唯一的缺憾就是她身体太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想让一个女人身体好,必须先让她心情高兴,然后再想办法调养身体,这个道理洪涛深谙。那该如何让一个女人高兴呢,恐怕没有一件事儿比把竞争对手赶走来得彻底。想当初江竹意那么想得开的女人,不是也有妒心嘛,人性使然。
“不可……大郎如此会陷妾身于善妒。姐妹们年纪还小,出府之后难以寻得良配,岂不是害了一生,还请大郎三思……”
洪涛的第一板斧砍空了,蜀国长公主居然站出来反对把小妾赶出府的决定,并且设身处地的为小妾们的将来着想,怕她们带着一个小妾的身份找不到好婆家,受苦一辈子。
“妾身无嗣……”看到自己丈夫张目结舌说不出话,蜀国长公主又小声的补上了一句。
“啊……哦,这不是问题,等你身体好一些很快就会有孩子的……那她们不能赶走?”
现在洪涛有点明白王诜为何这么折腾了,公主是熙宁二年七月(1069年)过门的,当时她十八岁,自己二十一岁。
现在是元丰二年六月(1079年),结婚整整十年没有生孩子,这在古代是很大的不孝,通常需要负责的都是女方。
怎么负责呢?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丈夫找小妾,如果能生个孩子,也算是当妻子的尽到了责任。
“大郎不必过于自责,可依公主之意,只是日后……”看到自己夫君还在纠结小妾的问题,公主悄悄捅了王嬷嬷一下。这位奶妈看样子是希望王诜遣散小妾的,但公主不同意,她只能跟着反对了。
“日后府中所有安排皆归娘子做主,我也不再出去呼朋唤友,安心在家里养病可否?”王嬷嬷的话外音洪涛听明白了,她是怕自己旧病复发。看来之前这个王诜真是没少折腾啊,让人都不敢信任了。没的说,黑锅自己背吧。
“……”公主和王嬷嬷恐怕也没想到王诜会对自己这么狠,四目相窥没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