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官场惯例,上任初始总得四处拜会拜会同僚上司啥的。谈拢了一切事物自然有人配合;谈不拢嘛,那就忍着。
进士出身的正途官员况且如此,一个依靠裙带萌荫上位的驸马都尉凭什么就能特殊呢,不仅不能特殊,还得多吃些苦头才对。
没承想这位驸马都尉真应了他的名号,疯驸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是带着皇城司禁军来的,这让当地官员顿时就没招了。就算把州府的衙役弓手全叫来,谁敢向天子亲军动手不成?那不如干脆造反算了。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水虎翼把码头上的挑夫全雇走了,整个码头顿时陷入了瘫痪,后面排队的船只即便靠岸了也无法卸货。
王冠才不管码头瘫痪不瘫痪,只要把工钱支付了,这事儿就和他一分钱关系没有,谁想找麻烦就去找疯驸马试试。别人可能不太清楚这位驸马有多厉害,他可是看过那份中旨的,谁来了也是白搭。
“王兄真乃助力也,这事儿办的讲究,不枉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洪涛听了王冠的叙述,非但没有半点埋怨,还满脸笑容、满嘴夸赞。
这么做就对了,不光要自己和地方官制造摩擦,手下的人也不能怂,最好每天都有弹劾自己的奏章送往京城才好。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搀和党争、新政和造反的事儿,自己被人骂的越狠皇帝心里就越踏实。皇帝踏实了,自己的官位也就坐稳了。
“明日下官打算再带皇城司的禁军到城里转一圈,除了采买生活物资,就是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省得没事就来找麻烦。”王冠也是个二百五,被驸马这么一夸顿时就觉得自己怀里也揣着一份中旨,打算再过过瘾。
“这是自然,不过在进城之前还得先把营寨扎好,否则天一下雨兄弟们就全成落汤鸡了,凭的被人看笑话。”
洪涛并不在意王冠去城里耀武扬威,但也别光玩这些虚的,自己是来为皇帝分忧的,工作干不好光和地方官闹纠纷,皇帝也不会高兴。
“那是自然,此事不劳大人费心,我这就去挑选靠水的高地连夜筑营!”心情好了干劲儿就大,王冠一点都没觉得舟车劳累,兴高采烈的小跑着去干活了。
“八斤,王指挥使可以如此,你等莫要学。我们来此是要建设作坊的,与当地商人工匠交往时不可仗势欺人,如让我知晓谁犯此条,定当重罚!你先去带工匠家属们搭建营地,明日速速查验地形,选好适当之地即刻开工。如有人手不足就去城中雇佣,每日结算工钱,不许任何一个外人在此地留守。若是有想在此长期上工之人,你替官人核准,我只要求一点,就是可靠,可做得?”
王冠走了,洪涛这才开始安排正事儿,第一步就是建造乌金行作坊。名义叫乌金行,其实并不生产蜂窝炭,实际上就是个炼焦和炼钢的基地。
而且这次要比金明池的乌金行规模大,真的要做为工业基地规划,不再去考虑什么影响水源、影响环境的问题,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箭矢甲胄小批量产。
有了足够先进的武器装备,自己才敢去湟州赴任,否则仅凭皇城司这百十号禁军,自己到了边境也是白给,保不齐哪天就被西夏人给包圆了,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八斤领命,官人放心,工匠们早已做熟,不会误事。”朱八斤虽然不知道驸马具体要到湟州做什么,但凭借几十年的经验也知道是真摊上大事了。
大事他怕吗?肯定是不怕的。他这种人和富姬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不怕事儿只怕闲着的主儿,事儿越大越高兴,只要能在其中得到相应的回报即可。
“夏涑,宝绘堂之事先放一放,官人如果迈不过这一关,有多少座宝绘堂也是枉然。我对官场应酬不太擅长,这件事儿就得由你担当了。开开把病养好,从今日起你就是代理监司,全权代表官人与当地官员交涉。正式的官职我会上报陛下定夺,当个副监使可满意?”
第二件事儿就是提点司的具体工作问题,虽然不想和当地官员有过多交往,但身处人家的地盘上一点不接触也不可能。
这件事儿洪涛打算交给高翠峰去办,但光干活不给好处恐怕也不会得到好结果,更不利于长治久安。先许个官职吧,想必皇帝不会扫了自己这点面子的。
“翠峰谢大人提携,必将鞠躬尽瘁……”提点司副监司,在洪涛眼里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因为他起步高,一睁眼就是正五品,还不咋吃香,必然觉得小于五品都不是官。
可在一个身无功名的白丁眼中,九品官都是求之不得。因为只有进入了体系才能往上爬,不管是几品官,那都是体系内的存在,等于是跨过了一道门槛,而这道门槛是大部分人一生都跨不过去的。
像高翠峰这样的人,虽然是司马光的族侄,却因为没有功名只能当个在野组织部长,本事再大也是枉然。
司马光也没能力让他直接步入仕途,因为还有王安石一堆人盯着呢,敢搞裙带关系分分钟弹劾的你亲妈都不认识。
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就是皇帝,但高翠峰从来也没敢奢望驸马会去求皇帝给自己正式官职,能和驸马蹭个书籍作者就是他最大的愿望,想不到这个大馅饼真有可能砸到自己脑袋上。
“哎,这么大人了怎么说哭就哭,还不如我家宸娘坚强。来来来,先躺好,官人我还有话要问,答完了再哭不迟。”
对于高翠峰的强烈反应洪涛有点心理准备,但不太足。如果知道他会如此激动,肯定得想个更难的事儿交与他办,这才符合公平交易原则嘛。
“官人请讲,峰愿肝脑涂地!”一个大老爷们真哭起来很难收住,高翠峰即便觉得当众掉泪很丢人,依旧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