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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乐极生悲

    但第二页上写的东西皇帝就不知道了,想来应该是近期做为没来得及单独呈报,而是做为新年贺礼跟着一起来的。

    每看到一行说明皇帝的声音就大一点,最终从书案后面站了起来,慵懒无聊烦躁的情绪一扫而光,抖落着手中的几张纸向王安石和司马光征询细节。

    “日产千斤怕是略微夸张了一些,臣以为几百斤想是有的,看来驸马这喜欢说笑的性子依旧未改。轻便嘛,臣特意找三司使寻秤衡量,此甲重二十四斤又七两,确实比我朝铠甲轻了不少,想来是精钢所致。然此甲造型怪异,臣特命侍卫司禁军用劲弩在百步之外攒射,几十箭中的,唯两箭得以穿透,皆不能透内层皮甲,煞是惊人。不过王诜在信中明言,不能以难看而降罪,还望陛下应允。”

    王安石自讨对王诜了解的比较透彻,接过了讲解的工作,比较仗义的替驸马撑了撑腰,实属难得。

    “朕岂是迂腐之辈,就算……嘶……这、这……”神宗皇帝让王安石说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脆也别光听讲了,实物就在箱子里,还是亲眼看看吧。

    在木箱打开的一瞬间,皇帝就要反悔。这已经不是难看了,而是太难看,连人样都不能算,只能说是活鬼!

    箱子里并排躺着两具草人,扎草人的手艺一看就是彭大系的,不光有头发,还弄成了禁军喜欢的发式,栩栩如生。

    但此时皇帝已经没功夫去评判草人扎的好不好,目光全在草人穿戴的甲胄上。这种甲胄宋人从未见过,有点像汉唐时期的明光铠,但正面没有锁甲片,全部由大块的甲片组成。

    大的什么程度呢?整个胸甲就是一块,从脖子到肚脐以下,胸前一块、背后一块,皆是向外突起、说圆不圆、说尖不尖的形状。

    甲片表面还不是平整的,有一条一条的突起条文。草人穿着它就像把身体钻进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铁桶中,只是比铁桶多了些腰腹收放,略微贴合人形。

    此甲的肩部、胳膊和小腿则是由传统甲片组成,依旧采用披膊、护臂和胫甲的模式。只是膝盖以上多了两条与大腿贴合、后面开缝、裆部镂空的整体腿甲。

    一整套甲胄穿戴起来,看着不太臃肿挺灵活的样子,只是真没什么美感。以宋人的审美观而言,丑已经无法准确定义它的摸样,因为丑也是用来形容人的,而它根本就不是人形,更像是怪物。

    最丑的其实还不是甲胄本身,而是那个兜鍪。它简直就是个上下一边粗的铁桶,眼睛、鼻孔和嘴巴处简单的开了条缝,配上由长条甲片组成的顿项,晚上戴着出门保证能吓跑一街筒子的人。

    其中一具甲胄上有不少箭痕,甚至还有两个不大的小洞,显然是被弓箭所伤。情形也和王安石描述的差不多,箭头不足以穿透伤到内脏。且按照此甲的弧度估算,甲片和肌体之间还有不小空隙,估计连皮肉也伤不了。

    “咣咣咣……此甲确能防劲弩攒射?裴英,唤人在前庭摆放,拿朕的弓箭来。”光模样难看皇帝还能咬牙忍耐,因为驸马自打脑袋被踢伤之后,审美情趣确实大不如前,这一点从他在府中私自穿的衣服就能看出。

    可是皇帝伸手敲了敲甲片之后,就开始怀疑这两位宰相的人品了。甲片按上去是很硬,但厚度真有点太薄了。

    难不成是这两位肱骨之臣也被驸马收买了,三个人伙在一起欺上瞒下?想到此处,神宗皇帝的脸又拉了下来,低声向一边伸着脖子偷看的裴中贵下达了命令。

    “怪哉……再来!”神宗皇帝用的是把一石两斗金漆弓,称不上强弓,却也不是随便找个士兵就能拉开并瞄准射击的软弓,禁军的职业弓手所用战弓也不过一石五斗左右。

    可是第一箭射出去,明明在八十步命中了驸马的甲胄,箭矢却在一声闷响之后弹落在地。这让神宗皇帝感觉很没面子,借着向裴英索要箭矢的机会又往前挪了两步多,继续张弓搭箭。

    “嗖!啪!”这次射的更准,直接命中了草人的胸腹交接部位。

    此处的甲胄正是收腰和胯部向外张开的交合部位,有个明显的凹痕。箭头很难被弹开或者滑开,想来应该可以穿透了吧。

    可这次的效果更惨,箭矢居然从箭头后部折断了,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就像抽了皇帝一个小嘴巴。

    “换驸马进献的透甲锥来!”神宗皇帝的脸都气紫了,恨不得草人就是王诜,必须一箭穿个通透才解恨,让你远在千里之外还敢戏弄天子!

    第三箭由于情绪波动脱靶了,就在大家都为驸马的命运忧心时,第四箭终于算是命中且穿透了这幅该死的甲胄。皇帝也总算找回了点颜面,在大家异口同声的赞美声中赶紧就坡下驴,结束了这次测试。

    “难道说只有王诜的百炼钢箭簇才能透此甲?”再次重新回到殿中,神宗皇帝的情绪已经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平复了很多,正拿着几个箭头对照被裴英扶着站立起来的草人。

    对照结果呢,其实都不用懂射箭,来个宫女都可以看明白。宋军装备的铁箭头碰到甲胄之后就钝了,顶多能在甲胄上撞个小坑,大部分会滑开,或者像第二支箭那样被两股力量生生扭断。

    第四箭的百炼钢透甲锥确实穿透了甲胄外壳,可惜依旧被撕裂的钢板牢牢夹住不得再进一步,连甲胄内侧衬的软牛皮都未曾穿透。假如穿戴此甲的是人,肯定也毫发无伤,吓一跳而已。

    “此甲为何会如此之硬,恐只有驸马可以为陛下解惑,臣等愚钝,退朝之后商议了许久也不得而知。”

    这回该轮到司马光摇头叹息了,他也想不通这两套明显更轻更薄的甲胄为何会如此坚硬。同样是炼铁,怎么驸马就能炼的出神入化,难道真是星宿附身啦?

    “哼,不过尔尔,想是王诜着人用百炼钢精心打造,以此物博朕欢心,对他迟迟不到湟州上任之事网开一面。朕岂是此等公私不分之君,此子煞是恼人!”神宗皇帝今天算是和驸马怼上了,半点好也不给,凡是坏事必须扣在妹夫脑袋上。

    “陛下实乃冤枉了驸马,有关此甲的制作详情都写在新年快乐背后,想是要给陛下意外惊喜。”

    王安石也觉出皇帝今天有点反常,赶紧指了指书案上那卷纸,示意皇帝先别忙下结论,看完再定罪不迟。

    “……”神宗皇帝被噎的直咽唾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拿起纸卷展开继续看背面的小字。

    这尼玛小孩玩的把戏,一位堂堂的朝廷经略安抚使居然也玩的不亦乐乎,还以此当奏章交与皇帝审阅。说是童心未泯也成,说是脑袋又犯病了好像更恰当。

    “裴英,明日去京兆府一趟,代朕查验王诜所言虚实,真气煞我也!”越看皇帝的脸色就越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最终居然要让大太监头子出宫当钦差,亲眼验证驸马奏章上说的事儿,然后一甩袖子黑着脸走了,直接把两位宰相给晾在了原地。

    “陛下……自作孽不可活也……”王安石没想到皇帝会发这么大脾气,连必要的礼节都不顾了。想弄清皇帝为何突然发火,还得去看驸马的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扫了几眼之后,王安石的脸色也暗了下来,真不怪皇帝发火,这不是嘬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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