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放弃……”一看帅司大人铁了心不带自己玩,蒋二郎干脆不参加赌局了,当了旁观者。
“我说你们几位也别光看着啊,好歹来点嘛。四个人押两枚金币如何?赢了就能翻倍。本官的赌品向来过硬,一把一利索,绝不拖欠!”想作壁上观的人不止蒋二郎,四名犹太大拉比也没加入赌局,这让洪涛很不满意。
“尊敬的大人,赌博是魔鬼发明的,我们族人不需要尝试一夜暴富。”这次代表族群说话的换成了老骡子,他的声音很低很浑厚,语速控制的也恰到好处,听起来真有点神圣感,不愧是个老神棍。
“恭喜你萨米基纳,汉语学的不错,都会绕着圈子骂人了。来来,莲夫人,你登记造册,把赌资先收到金库里。一定要单独存放,别和公款混淆,这些钱很快就要成为你的私房钱了。”
这就是洪涛痛恨宗教的原因之一,他们太难忽悠,对于一个大忽悠而言,有信仰的人就是天敌。不参加就不参加吧,自己并没损失,只是莲夫人就要少赢点私房钱了。
七月底,湟州银行贴出了布告,题目非常难懂,公债!几乎没人能明白啥叫公债,难道借钱还分公母吗?
但内容极度吸引人,原来公债就是官府想借钱,称为公债确实没错。而借钱的对象不是大商号、也不是富人,是所有人!
湟州银行代表湟州府衙向所有本地居民借钱,为期二年,到期之后不光返回本金还给利息。利息不低呢,和市面上普通私人借贷相差无几。
借多少呢?三千枚金币,不能算太多钱但也不少。按照大宋的比价,这就是九千贯足陌铜钱。放在开封可能不值什么,搁在湟州就是一笔巨款。
除了借钱数量和偿还时间之外,布告上还写明了用途,三千枚金币将全部用来扩建湟州城。这个事儿是湟州人都盼望的,11人代表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但都由于州衙没钱而搁置。
大家为什么想扩建湟州城呢,因为随着正式居民和外地客商的增多,原来的州城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城内越来越挤、越来越乱、越来越脏,尤其是以前盖的那些低矮土坯房,在风雪楼和很多新式建筑的衬托下,怎么看怎么别扭。
现在大家都比以前富裕了,也有能力翻盖旧房子,但是真动手的没几个。原因很简单,原本的地基太小,房子挨着房子根本没有扩展的空间。谁乐意多花钱盖房子,结果还是住那么大点面积呢?
这不光是生活舒适度的问题,还是湟州人的脸面问题。每次听到外地客商说这座城市还不如他们家乡的小镇,本地人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谁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的家乡啊。
可这座年久失修的小城真没法夸,要夸顶多也就是把风雪楼单拿出来,说它从外观到内饰、从菜品到服务都不比开封差。
但这并不能增加湟州人的荣誉感,风雪楼再好也是开封人建的,连里面卖的菜品和那些娼妓都来自外乡,与当地人关系真不太大。
按说官府顺应民意修建新城是个好事儿,可向百姓借钱就有点让人别扭了。自古以来都是官府建城、百姓交税。没钱你可以加税嘛,借钱算怎么个说法呢?
再说了,官府和百姓借钱过期不还咋办?有多少百姓敢拿着借条去官府要账?即便湟州和大宋其它地方的规矩不太一样,这里的官府好像更讲理,但再讲理也是官府,都是让百姓畏惧的存在。
发行公债的事儿不光湟州人知道,外地客商也一样能看见。湟州银行的布告比坑被还大,就贴在大门口,只要去银行换钱就没有看不见的,连不认字的也会找人问问,上面斗大的字到底写了什么。
“老六啊,你们湟州确实比较邪性,怎么衙门都穷成这样了,修个城还得伸手向百姓借!”
和湟州本地人相比,外地客商对这件事儿更好奇,也没什么顾虑,走在大街上都敢提及,到了酒楼茶肆里就更不在乎了,必须聊透问明。
“嗨,要说咱这儿的州衙确实穷,您看看衙门口的檐子都烂透了,来阵风就往下掉土。听这里的老人说他们小时那里是座庙,禁军来了之后才改成衙门口,算起来怎么也得有五六十年光景了。光住不修,这样的衙门老汉我还是头一次见。”
接茬的老头是个汉人,姓朱,行四。他以前就是厢役,一辈子没结婚也没儿没女,岁数大了之后干脆就留在了这里生活,靠着一手不错的面食手艺开了家小酒肆。
由于开张的时间比较早,没什么竞争,做买卖又守规矩,从不偷奸耍滑缺斤短两,他这家以面食为主的小酒肆在湟州城里也算老字号了,声誉不错,买卖也不错,尤其受内地北方客商的欢迎。
他们吃不太惯当地以肉类为主的饮食,尝尝鲜没问题,顿顿吃就有点腻歪了。朱四的小店是纯粹的洛阳口味,正好能满足部分内地人的需求。
“瞎说,湟州衙门还穷?我们的税都交给狗啦!”朱四的店面不大,总共一层临街铺面,前店后厨,也就五六张桌子,还桌桌满。他的话声音不大,可屋里人基本都听见了,立刻就引起了一位的不满。
“这位官人,您这话就不太良心了。州衙收税是不假,可这里的税比秦凤路、永兴军路都低。老汉我年轻的时候也跟着厢役去过不少地方,别的州路不敢说,就西北这地界,在咱们湟州跑买卖最是舒坦。要是没有帅司大人把无良商号差点割了脖子,诸位恐怕也没心情多来,就这点税赋都不够修通川堡山路的。帅司大人体恤百姓活得不易,前两年的粮税都免了,从去年开始才收土地税。数额是不少,可咱这儿没有差役和雇役,官府干啥都出钱雇人,不强求,左右需交的钱还是少了。咱这儿可比不得内地,北面还有西夏人,收上来那点钱都不够新军用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朱四的反应和大部分湟州人差不多,你说湟州城破、气候差、饭难吃,他们都认,唯独不认同有人说这里的官府不好,尤其是从内地定居在此的汉人。他们见识过其它地方的官府是啥样,再笨的人也会比较。
“哎,这话我爱听。在下来自凤州,每过一城就得交税,数额倒是不多,五十抽一,可这一路上穿州过府的加起来也不少。到了凤州城把货物放到商铺里售卖,还要交三十抽一的坐税,跑这一趟算下来赚的钱多一半全进了官府的口袋。要全像湟州这般交一次税就可以随意通行,那就好喽。”
朱四的反驳不光湟州本地人爱听,一部分外地客商也赞同。他们这些搞长途贩运的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一批货运到目的地,光是交通成本和缴纳的税赋有时候就比货物本身的价格还高,若是再赶上天气不好毁伤了货物,辛辛苦苦提心吊胆跑一趟下来还得赔钱。
在这一点上他们真不比海商强到哪儿去,海商玩的是心跳,只要人和货物能安全到港就是暴利,出了问题基本就连小命都搭进去了。
陆地上的长途贩运则是慢刀子割肉,性命危险比跑海路小的多,可是每次都赚不了太多,还有赔钱的可能性。除非资本很大,否则时间长了总体风险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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