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宫外,皇妃仪仗施施然离开,一路逶迤绵延。
武贵妃来的频繁了些,不过天气炎热,倒也可以理解。
侍卫心猿意马,若是有阵风吹来,那些从车帘窥见贵妃容貌的,都心奋不已。
皇妃的车驾仪仗刚刚过去,忽听马嘶阵阵,一队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驶到近前。
避暑宫外的侍卫,自然认得这车驾是怀善公主的,只是有些好奇,怎么贵妃公主扎堆往这儿跑。
马车在避暑宫外停下,门口的黄衣太监赶紧迎了上来,殷勤伺候。
车帘一开,伸出一双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来,白皙修长,皓腕雪白。一位宫装少妇缓缓走下车来,眼神不经意的扫视众人,天家贵气自然散露于外。
她扫视了一圈,清脆地声音响起:“吴贵。”
黄衣老太监谄笑着上前,弯腰道:“老奴在,公主今日怎么没派人知会一声,好让我们避暑宫准备准备,迎接殿下的大驾。”
吴贵在宫里的时候,伺候过怀善公主的母妃,也算是老交情了。
公主往日里对他也比较客气,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对这老奴也有些呵斥,“陈寿呢,让陈寿滚出来见我。”
吴贵凑近了,低声道:“公主,这陈寿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老奴说句不该说的,他现在碰不得啊。”
这已经是掏心窝的话了,若不是先前淑妃攒下的情分不小,吴贵也不会冒着里外不是人的风险,和怀善公主说这些。
“他就是再亲近,父皇心里,难道还能比我还亲。”
公主声音虽不冷漠,但是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贵气,不是自小在皇宫长大,跟着皇帝老儿受万民百官膜拜,生不出这样的气质来。
吴贵无奈,只能派人前去叫陈寿出来。
道观内,陈寿此时正和赵鸿闲聊,不过是汴梁市井间的一些奇闻趣事。
一个侍卫进来,探头探脑,见到陈寿之后,笑嘻嘻地抱拳道:“都尉大人,公主有请。”
陈寿从官身上说,还是翊麾都尉,是禁军体系的人。再加上他惯会办事,好处送得多,避暑宫的侍卫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十分亲近。
“公主?”
陈寿心中暗道,自己和大齐的任何一个公主都没有什么交集,难道是来讨要面膜的?
更元帝啊更元帝,老子伺候完你老婆,还得伺候你闺女,你不给我升官真是对不起我。
陈寿还不知道这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随着侍卫来到避暑宫的第一重殿内。
“你就是陈寿?”
怀善公主一眼看见他,心底冷哼一声,稍微有些诧异。还以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道士,没想到是个少年郎。
人模狗样的,长得还算俊俏。
陈寿抱拳道:“正是下官。”
公主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公主,这位怀善公主穿了一袭华贵红裙,颇有盛唐遗韵,美丽的额间,垂下下几绺秀长发丝,胸1前饱满的雪白,气质雍容华美。
怀善公主柳眉一树,娇叱道:“大胆陈寿,你不过是一个农户的儿子,年纪轻轻,谅你没有什么能为,竟敢乱献仙丹,蛊惑我父皇,你可知罪?”
陈寿看着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心中突然明悟了,原来如此。
这八成是姚保保的第二板斧,没想到这老贼竟然找了公主来发难,果然够心机。
可惜老子棋高一着,在面圣献药那天,就在老皇帝耳边编出一套说辞来,只说是梦中悟道,你这第二板斧,又要劈空了。
陈寿心底得意至极,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神色,反倒有些嘚瑟。
“他...在笑?”
公主看罢,愣在原地,她从皇宫长大,不管是封疆大吏,还是朝中宰相,见了她都要放低身段。除了父皇,还没有如此嚣张的人,简直没把她这个金枝玉叶放在眼里。
“大胆!”公主怒叱道。
没等她继续说,陈寿摆了摆手,摇头笑道:“公主若是不信,小臣也没有办法,不过臣奉命为陛下炼丹,请公主莫要打扰,不然耽误了陛下的九转金丹第二转,只怕公主你也吃罪不起。”
陈寿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背着双手,朗声道:“捉得金精固命基,日魂东畔月华西。于金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怀善公主气的直跺脚,胸前堆白雪玉跟着主人乱颤,伸手指着陈寿,“你个骗子神气什么,你个骗子神气什么?”
周围的人,全都沉默不语,开玩笑陈都尉如今是当红的近臣,谁敢去给公主出头。
毕竟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小陈都尉可是实打实掌管着避暑宫。
“他个骗子神气什么,吴贵,让人给我把他揪出来,本宫要亲脚踹死他。”
吴贵一弯腰,把声音压到最低,上前劝道:“公主,只要陛下信他,全天下都当他是骗子,也无济于事。”
“我这就去找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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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善公主气咻咻地进宫,道观内陈寿往蒲团上一坐,闭目沉思起来。
赵鸿知道他的习惯,管事大人只要露出这个样子,就是在谋划下一步的计划,此时万万不能打扰,便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陈寿的双眼霍的一下睁开,眼神中多了几丝阴鸷。
“俗话说,事不过三,敌人已经出招两次,都被我化解了,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他转头看着赵鸿,凝声道:“你出去之后,带人把汴梁三品以上的大员家中子弟给我摸清楚,记录下来。”
朝廷中三品以上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真有实权的总共不过十来个人。
这些人都是汴梁的风云人物,关于他们的家事,族中子弟的平性,在汴梁可以说稍加打听,就能摸个七七八八。
赵鸿点了点头,低声道:“管事大人,那我走啦?”
“去吧,我让绿儿给你们支取一些银子花着,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