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中平年间灭宛城黄巾的战争,他也曾参与其中,如今时过境迁,在大汉朝各郡的将官之中,以年纪来算,黄忠也算是个老人了。
战场上什么样的人、在军中是什么样的位置,黄忠自然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即使是在黑夜中,即使是只有火光作为光亮来源,但黄忠还是能够看的明白清楚的。
即使张辽并不打算与他交战,但他说什么也要拦下对方。
张辽一边奔驰,一边眯起眼睛打量对面拦下他的军队。
他很快就明白了黄忠的用意。
只见张辽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刀,长声呼道:“将士们不用害怕,对方仓促之间所组织的拦路之军,皆无阵可依,并无战心,将令下达不至,空有其表而已,咱们只需冲突、冲突、冲突便是……随我杀出去!”
随着张辽的喊声,他身后紧跟随着他的那些骑卒亦是高声呼喝,不断重复着张辽的话语,将他的喊声向着后方传达开去。
这样一来,向外冲突的张辽军很快就都领略到了张辽的意思,开始加紧步伐,紧随张辽向黄忠所布置的那条横线的拦路军阵冲击了过去。
这对于张辽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容易想清楚的事情。
己方的战略意图在一开始就已经明晰,前几日就做好了周密的作战和撤退计划,并会根据不同的形势,采取不同的应对方法。
反观黄忠仓促率兵而来,他所做的一切部属,都是根据张辽的行动而临时布置的。
这不是因为黄忠的本领不济,而是因为张辽打从一开始夜袭刘宠的时候,就已经强占了一步先机,而这步先机,在战场上所导致的连锁反应,就是刘宠,哪怕是黄忠接下来的步伐,都要紧紧跟随张辽去做。
一步慢,步步慢。
而黄忠适才变阵固守,是因为他以为张辽是要抢先攻阵,但事实上张辽只是虚晃一枪,待黄忠的兵卒全都变成了守护阵型之后,他才转攻为撤,率兵从敌军步卒所固守的圆形军阵的东面冲突出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张辽麾下骑兵机动力太强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忠不可能迅速抽调最精锐的兵卒去往东面排兵布阵,拦截张辽的去路。
所以说,他现在搭建的这支拦路兵,不过是临时的,在张辽看起来也不过空有其表。
自古以来,抛去以城廓为屏障坚守的战争除外,野外防阵的一方所要做的准备工作量,一般都是要比攻击的一方要多一倍以上。
正因为如此,就会导致野外防守人员无论是素质还是军器以及时机等各方面,要求奇高。
不多时,张辽的军队就已经冲杀到了黄忠等一众的面前……
“杀过去!”
两军相撞,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便见那些并州军将士如同洪水冲堤一般,顷刻间便在黄忠等一众拦路的军士阵营中打开了巨大的缺口,并州军士携裹着轰鸣与气势,如同奔雷般的从敌阵中冲了出去。
那支被黄忠临时搭建起来的防御线对于并州军而言,眼下并无任何的意义。
但黄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自然知道这条防御线是不能阻挡住并州军的撤退路线的。
既然如此,他这样做的目地是什么呢?
很简单,他是想拼着阻挡敌军步伐之时,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留下张辽。
当并州军以为他们确实已经冲出了敌军这条临时防线时,黄忠的机会出现了。
他纵马冲着敌军的军阵中,那道他早就已经瞄上的身影飞奔而去。
“贼子休走!留下头颅!”
黄忠的吼生震天彻地,响彻在周围人的耳膜。
张辽打马的速度不见减慢,但是他却已经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眯起眼睛冲向了奔着他跑来的黄忠!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
两马交错之下,一招交锋!
两柄战刀瞬间在战场间的空气中划过,彼此相交一招,隐隐的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血腥之气。
张辽纵马疾驰,奔着远奔离处而去,和其他的并州军一起,淹没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黄忠侧马奔驰,闪退到了一边,无奈的看着并州军的将士们如同潮水般的奔着东方,感慨叹息着。
他背上的罩服下,锦袍似被割裂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黄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罩服,眼眸中升起了一丝担忧之情。
黄忠适才那一刀也算是用尽了全力,角度也算是刁钻,可谓是蓄谋已久,但终归还是没能留下张辽。
但黄忠能感觉的到,自己还是略微伤到了他。
可惜,只是些许的伤到对方,于此战而言并无意义。
只是,董卓麾下的一众战将中,这个对名声不甚高的张辽,就有这等本领,那其他的西凉军诸将,又得是有何样的能耐?
黄忠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不想董卓麾下诸人,竟皆是良将,此战恐难打了……”
……
张辽撤退了,他被黄忠的战刀擦到,受了一些轻伤,但并不影响大局。
今夜一战,并州军可谓是大获全胜,切实的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地。
相比于张辽身上的这点伤来说,此一战的战果足矣掩盖一切。
单是他刀劈陈王那一刀,就足矣让其名震天下。
并州军撤离之后,黄忠和荀攸立刻率众去协助陈国的兵卒们扑灭火势,并协助救援刘宠等一众。
当得知刘宠身受重伤,黄忠和荀攸不由皆大吃一惊,焦虑感瞬息间涌上了心头。
待安顿了陈国的兵将们之后,黄忠立刻找荀攸商议。
“公达先生,陈国兵士经此一战,士气低落,陈王本人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眼下当火速送陈王回雒阳,不然恐迁延日久,待董卓大队人马赶到,其势甚危。”
荀攸亦是显得有些踌躇,道:“当此时节,若是要退往雒阳,以董卓的秉性,怕是也会派兵骤然向雒阳发难,以陈王目前的伤势,雒阳怕也是旦夕不得保全的。”
“那该如何?”黄忠闻言有些急躁:“就这么干耗下去么?”
“当此时节,若是能劝动陈王,顺着旬阳北山撤往汉中,方为上善之策,只有进了汉中境内,董卓才无力进攻。”荀攸认真地道。
黄忠犹豫了一些,道:“你我且去帅帐内,与骆国相商议此事。”
……
少时,二人一同进了王帐,求见骆俊。
骆俊乃是陈国国相,乃是刘宠最得力的臂膀,亦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眼下刘宠重伤昏迷不醒,三军将士无主,一切事宜自然就要交给骆俊主持。
眼下,陈国的医官正坐在那里,为陈王刘宠把脉,而刘宠则是高烧不退,脸色煞白,躺在床榻上哆哆嗦嗦的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骆俊一脸阴沉的站在床榻边,显得很是焦心。
荀攸走上前,站在骆俊身边,低声道:“相君,大王的伤势如何?”
骆俊沉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伤势已经包扎,外药和内药都已经用上了……只是大王年纪太大,这伤势又太重,我怕……怕……唉!”
荀攸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悲怆之情。
少时,突听他低声道:“相君,如今大王受伤,长安已是不可再取,陈国诸将士眼下应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