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
刘琦府邸的正厅之中,从事刘望带领着韩暨、和洽、赵俨、繁钦等人一同跪拜在刘琦的堂下,一边哭一边擦拭着眼泪,诉说着‘卫士署’和‘大理寺署’的罪行。
“君侯,涂历、王韶、沈彤等忠贞志士三十余人,自受刘荆州征辟之后,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勤公善政,上有功于郡署,下有德于黔首黎民,如今无端被卫士署和刑署所抓,还受辱屈罪于大理寺署,何其无辜,我等今日联名前来,请君侯慎查,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以免失了天下人心啊。”
“请君侯慎查!”
“君候,不可冤枉了忠贞志士,失了人心啊。”
以刘望和颍容等为首者,不断的为关押在大理寺署的那三十余名北地士人官吏求情。
“刘公何必如此?诸位又何必如此?快快起来,咱们有话好说。”刘琦伸手招呼众人道。
刘望等人却似吃了定心丸一样,固执地道:“君侯不答应立案重审,还他们一个清白,我等便不起来。”
“立案重审?”刘琦微笑道:“案情已有定论,为何又要重审?”
赵俨拱手道:“君侯,涂历、王韶等人皆淮汝之地望族出身,祖孙三代皆是大儒名士,如今大理寺署却将这些人硬要定性为有罪,何其愚也?若不另案重审,唯恐污了天下士人清名,于君侯威名亦又损害,还请君侯明断!”
“是么?”刘琦闻言笑了:“听赵君所言,只要是经学出身,名士之望,便不会犯罪?不会违背汉律了?”
“属下并非此意。”
刘琦淡淡道:“并无此意?好,那刘某想给诸位看点东西。”
说罢,便见刘琦拍了拍手掌。
少时,便有荆武卒将一个一个的托盘摆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刘琦缓缓的站起身,先到一个托盘前,拿起了一卷简牍,解开绳子,打开简牍,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方道:“刘公。”
刘望道:“在。”
“这上面的内容,是卫士署的卫郎经过严格的查探之后,送到大理寺署等待复审核查的,本来刘晔当亲自主持这个案子……却被我扣了下来,刘公知道这上面的内容是什么吗?”
不知为何,刘望在听到刘琦问的他一瞬间,额头上的冷汗竟不由自主的凄凄而下,一颗心也是来回的跳动颤抖着。
刘琦缓缓地蹲在了刘望的跟前,将那简牍向着他的脚下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从去年年底到如此,总共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你与袁绍暗中通信多达七次,而且七次之中,除了阿谀奉承,恭顺袁绍之外,事关荆州机密和你身为从事所能执掌的重要郡事,你都一件不落的提供给了袁绍……怎么,指望着若干年后,袁绍一统华北,南下荆州时,给你南阳刘氏留一个好的前程么?”
这一番话说出来,刘望不由大惊失色。
“君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乃是诽谤,污蔑!卫士署的人凭什么敢这般污蔑于我?我誓不与他们干休!”
“污蔑?”
刘琦笑着指了指那地上的简牍,道:“时间,地点,还有交付的人,卫士署的卫郎都查了个清清楚楚,而且中转信函的地点,便是你刘家在南阳郡的故宅,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不、不是……”
刘琦突然脸色一寒:“你如实在觉得冤枉,也好说……那我让卫士署的卫郎以你的笔迹,约河北袁绍的探子在你南阳老家故宅一见,到时候我再派人将其拿下,一审便知端倪……如何?”
听到这的时候,刘望额头上的汗水如雨,他面色苍白,身子微微一软,向着旁边坐了过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琦转过身,又拿起一卷简牍,然后漫步到了颍容的面前站定。
“颍公深研《春秋左传》,又是名门杨家的嫡系之徒,当年朝中宦官干政之时,颍公对朝廷的征召一概不应,名士风骨遍传天下……董卓祸乱天下,公来荆州授徒,严君征辟颍公,颍公亦不愿……后入学宫为五业从事,一心治学,这一身的铁骨铮铮,不为功名多累的性子,实在是令刘琦倍感钦佩。”
颍容并没有因为刘琦的夸奖而感到兴奋,他一脸的淡漠表情……但那份淡漠之中,隐隐的似有了一丝羞愧。
“但相比于颍公对于朝廷和刘氏宗亲的这份骨气……汝南袁氏,似乎更能得到颍公的心啊,比起刘公,颍公与汝南袁氏通连的更加厉害,不但是袁绍,就连袁术也与你常有书信往来……对了,前番六路大军齐来攻荆州,向袁术通书,请他不要荼毒你门下千余徒子,这事应该不是我胡编的吧?”
颖容终归还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最终点头承认。
“与袁绍和袁术暗中往来,确定是我做的……天下大乱,人命不如狗,颖某只是不想诸侯之战断了我一脉学承……颖某不忠于主,忘恩负义,死有余辜,请君候杀我……只是不要牵连我一脉学子。”
刘琦既没有答应她,又没有拒绝他,只是又起身回到了那托盘边上。
只见他从托盘中又拿出几卷简牍,然后扔在了繁钦的面前。
“你的!”
又拿出两卷,“啪”的一声扔在了赵俨的面前。
“你的!”
“这是你的。”
“还是你的。”
随着简牍落地那一声声的“啪,啪”之声,这几个前来替旁人求情的士族官吏的心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红。
刘琦这摆明了是早有预谋,等着他们主动上门来落他们的面子呢。
但问题是,这些人偏偏没有办法,因为确实是他们做事不地道。
身为荆州的官吏,从北方而来,受山阳刘氏的庇护,却在刘表激将过世荆州临危之时去私通外人?
这也就是在刘氏父子麾下,换成旁人,扒他们三层皮。
“你们一个个好好意思跑到这来替别人喊冤?殊不知,你们的破烂事,还是我从中周旋,特意给你们摁下去的,不然的话,你们现在还有机会跑到这里来跟我哭天抢地的诉苦?早都一个个的被拉进大理寺受刘晔审讯去了!”
厅堂中,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少时,却韩暨颇为忐忑地开口:“承蒙君候宽容,未曾让我等进了那大理寺署……我等实是感激。”
刘琦叹了口气:“我成立了四个新的官署,就是因为荆州原先律法不严,治政过松,如今新官署刚成立,就因为你们,我得自己去坏了自己立下的志向和规矩……可你看看你们做的这叫什么事!”
说到这,便见刘琦仰头长声一叹:“让人心寒啊。”
一番话,说的在场几个人恨不能找个地缝转进去。
“来人啊。”刘琦对外喊道。
“在!”
刘琦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些简牍:“付之一炬。”
韩暨,刘望,颖容等皆大惊,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刘琦。
“你们都是严君看重之人,就凭这点……我原谅你们,况且六路兵齐攻荆州之时,我刘氏尚且不知能否自保,又何况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