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是真够绝的。
绝到没有一个朝臣可以提出非议,只能顺着刘琦指给他们的路继续往下走。
二百多份供词,虽然有些细枝末节上的不同,但大致所形容的事实经过梳理,都是一样的。
天子暗中调曹操来雒阳。
曹操攻打雒阳的当夜,天子事先披甲率一众宦官驾车出击。
天子和王允在宫中产生争执,彼此互相对骂。
天子愤而离去, 王允自焚于宫中。
天子为吕布‘保护’,在雒阳城中遇见曹操,乱军之中天子被流矢射死。
几乎每一份供词都指向了这几个事实。
除了吕布到底是劫持天子,还是保护天子这件事有些模糊之外,其他的事情大概都已经摸清楚了。
问题是,偏偏那些供词中, 轻轻悄悄的磨削掉了吕布的罪责。
有朝臣怀疑这中间有人捣鬼。
问题是……证据呢?
天子的死,是他自己作的。
王允的死,也是他自己作的。
虽然没有人详细说明, 但所有的供词指向,都在告诉世人一个真相——
那就是这两个人,死不足惜。
有好日子不过——犯贱。
当事实摆在朝臣们面前的时候,找到了事实真相的刘琦,无疑已经在气势上压倒了一众朝中公卿。
大汉朝的中枢结构,也因为此事彻底的沦为了笑柄。
……
正殿之中,刘琦眯着眼睛,来回殿中的一众公卿。
“陛下和王太傅之间的事情,诸公一点都不知道?”
朝臣们就算是知道,但在此时节,他们又怎么可以承认。
所有人都是齐齐地摇头。
“不知。”
“回将军,我等不知。”
“真的不知。”
“……”
刘琦来回看着他们几个人,淡淡道:“当朝天子与当朝第一重臣之间关系如此危机,诸公身为朝廷大臣,每日都在关注什么?连这种事关国本的事情, 居然也不曾察觉……难道在你们眼中,只关注着什么嗣位是否正统这种于国家无益之事吗?”
杨彪听了这话,站出班来:“前将军此言差矣。”
“差在哪里?请太尉赐教。”
杨彪清了清喉咙, 道:“老夫早就看出来了,君侯似是不想尊奉孝灵皇帝为先父,然自高祖时起,非刘姓不得称王,此乃大汉铁律,君侯纵然是宗亲之后,却也并非正统嫡出,出五福之外,非为正统。”
阴修站出来道:“光武帝继位初始,也是认宣帝为祖,方能入汉室庙堂之上,难道君侯还要凌驾于先祖之上吗?”
刘琦淡淡道:“非我要立于先祖之上,只是我父亲在世,家严尚在,就让我改换宗庙?这天下岂有此等道理?大汉不是以孝治天下么?怎么到了帝王家中,这规矩就不一样了?”
说罢,刘琦又再次环视众人:“诸公若是能将用在这种事上面的精神, 改用一两分到朝政上,陛下和太傅的悲剧, 恐怕就不会发生了。”
杨彪深吸口气,突然冲着刘琦长长施礼:“非我等刻意为难将军,请将军尊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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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起作揖:“请将军尊祖制。”
“将军若是有违祖制礼法,我等情愿撞死在台阶之下!”
刘琦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让那些大臣们平身。
德阳殿的大殿内,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气氛中。
时间一长,那些弯腰作揖的朝臣公卿,有点绷不住脸了。
他们向刘琦作揖,但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己方这些人现在是直起身来不是,不直起身也不是。
就这么一直在这弯腰撅着。
半晌过后,突听刘琦缓缓开口言道:“诸公不必如此,我又没说我一定要继承大统,既然我与诸公的意见契合不到一块,那这天子之位,还请诸公另请高明吧。”
说罢,便见刘琦向着那些朝臣们拱了拱手,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向着殿外走去。
诸位朝臣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一点反对的意见都听不得,己方说完话,他连反驳都懒得反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吴修急忙转身要喊刘琦,却见杨彪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吴修这才把话咽了下去。
待刘琦走了之后,便见杨彪转头看向刘虞:“太师,您看看,不是杨某人说,这是不是也太不像话了!咱们总共就说了两三句,他不乐意听,直接就扭头走了,连大位都不要了,这也太任性了吧!”
刘虞淡淡一笑:“唉,毕竟刘景升尚在人世,人家伯瑜从打单骑入荆州开始,就是我刘氏宗亲中出了名的大孝子,如今你让人家有爹不认,换谁谁都不会高兴的。”
“那就这么甩手走了?”
刘虞抚摸着须子,笑呵呵道:“那能怎么办?人家想认亲爹,继统不继嗣,你却不让,偏要人家过继过去,这皇帝人家也没法当呀。”
“前将军未免也太自信了,难道说这天下间,除了他这宗亲之中,就无人可以为君不成?”
刘虞没有回答,只是干笑。
……
与此同时,走出了德阳殿的刘琦吩咐身后的黄忠和典韦道:“十万大军,分别于城内城外,在四郊建立四座大营,由你们二人,外加甘宁,张辽分别统领,记住按时操练,每隔十日四营进行一次演武,切记按时操练,不得有一日懈怠,懂吗?”
“唯!”
“西凉叛军返回去了没有。”
黄忠言道:“据末将查探,西凉叛军见雒阳无隙可寻,已经奔西而走,目下已经是出了弘农地界。”
“叛军的事,交由阎行和庞德统一处置,调汉中的文聘去往长安驻守。”
“唯!”
“汜水关那边,让高顺带领他麾下的陷阵营前往驻守。”
“高顺?”
黄忠闻言有些犹豫:“那高顺不是吕布的手下么?他刚刚随同吕布归降,君侯就将汜水关交给他掌管,这妥当么?”
刘琦言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高顺是大将之才,虽是初降,但我用真心待他,时间长了,他必然也真心归附于我,诸公不必多疑。”
说到这,便见刘琦站住了脚步,道:“下一步,杨彪必然暗中向各地的宗亲亦或是诸侯王送信,联络他们要迎他们进京,商讨拥立新帝之事,借此来向我示威……我要你们在雒阳周边,日日演武,将三军的士气给我提到最高,我要让其他的刘氏宗亲,一個都不敢来雒阳,听明白了没有?”
“诺!”
……
将兵马分布妥当了之后,刘琦随即去往雒阳的袁氏府邸。
在袁氏的府邸中,刘琦见到了劫后余生的祥瑞袁术。
一晃多年,沧海桑田,当年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刘琦是自信的站在台阶下,袁术傲慢是坐在主位上。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刘琦依旧是自信的站在台阶下,袁术则是呆滞的坐在轮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