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身为南阳郡守,已是有了开府之权,更兼他早就已经已冠礼,故刘表在当上州牧之后,已是在襄阳城内为他设立了属于其自己的府宅。
一个两千石的郡守,若是连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像样府邸都没有,也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刘琦再与刘表一番密探之后,刘琦遂告辞刘表,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一路上,刘琦都在考虑着蔡瑁索要张允为副将的真实用意。
按照刘表的想法,蔡瑁是想借机拉拢张允,是打算收其心,以为己用。
但刘琦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可蔡瑁具体要干什么,刘琦也说不上来。
历史上的蔡瑁和张允是一对奸佞小搭档。
俩人是怎么搭扯上线的刘琦不清楚,但是这两个人确实是串联在了一起,一同蚕食刘表在荆北的军权。
按道理,他们一个代表荆州本土望族,一个代表宗室皇权,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东汉末期的主要政治斗争就是世家望族与皇权的斗争,其余清流,宦官,外戚,寒门豪强不过是围绕这两大主要阶级矛盾体的斗争而产生的周边性势力)
所以代表不同阵营的蔡瑁和张允能够联合在一起,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张允彻底的背叛了刘表。
通过适才的对话,刘琦知道刘表为顾全大局,还是会让张允随同蔡瑁去的。
如今的情况已经与历史大有不同了,但即使如此,刘琦对张允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谁让这位他山阳刘氏的外戚大将为人实在是有些太不靠谱呢。
……
回了自己的府邸,天色已经黑了,刘琦用过小食后取出了一些縑帛经卷,仔细的读了一会,直到深夜之后方才去歇息。
可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感觉难以入眠。
在荆南的日子时,除了在军中和郡署,其余的时间只要是回到家中,刘琦身边总会有美人相伴,他已经习惯了在家时身边有人陪他一同入眠。
蔡觅和杜嫣……
刘琦转头看了看空空的床榻,脑海中来回闪过两名女子的身影,不由长叹口气。
想女人了……有点憋。
……
既然刘表已经在会议上确定了出兵的方略,那下一步就是整备兵马,准备出征。
刘琦这一面将率领两万四千余的南蛮营兵士西向入江夏郡,会合黄祖强攻汝南郡。
可实际上,他的真正目地是去迎救刘繇。
而刘琦此番率领的诸位战将,依旧是典韦,魏延,张任,李典,沙摩柯,百里浠,相单疆,羊栈岑狼等人,然却偏偏却没有黄叙。
黄叙听说了,自然不答应,主动来到刘琦的府上询问。
刘琦却拒不见客。
黄叙只能是悻悻而归。
刘琦故意雪藏黄叙,也是为了他好,毕竟上一次在长沙的守城战中,黄叙不尊将令,反守为攻,主动出战于赵昱,险为对方所伤。
他的锐气太盛了,比和他同一年龄段的魏延和张任多了许多锋芒,若是带着这样的性格,日后岂不容易吃亏的?
会出大乱子的。
相比于北方的世家门阀和军功武将,张羡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过微末了,毫不入流。跟这样的人物交手,若是还因为争强好胜而使自己陷于危难,那日后面对北方群雄之时,黄叙又如何能够活的长久?
让他先留在南郡,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
两日后,一直与典韦忙于整备南蛮营的张允前来拜见刘琦。
“末将张允,见过府君。”
回了襄阳之后,张允的名气也是水涨船高,在荆州诸将中已是颇有名气,毕竟是由他主率兵马打下了桂阳郡和零陵郡,即使当时的情况两郡已属于空城,但攻取两郡的功劳毕竟实打实的在那摆着,整个荆州目下除了刘琦之外,没有人的军功可以盖过张允。
“兄长请坐。”刘琦伸手让张允坐下:“兄长这几日辛苦了,整顿南蛮军营诸事不易,这刚刚平南回来,兄又马上要随蔡将军北上南阳,着实是劳苦之极。”
张允笑呵呵地道:“此乃末将本分,有何劳苦可言?再说我那些微末之功,还不是兄弟你送于为兄的。”
“只是我送了你军功,把你捧上了位,现在却有人惦记起你来了。”刘琦无奈的摇头叹息。
张允闻言愣住了。
刘琦命人端上甜水,着侍从给张允斟满后,二人一边喝一边闲话家常:“兄长,蔡瑁这一次找你去南阳郡为他的副将,你可能猜测出他的真意?”
张允端着羽觞的手不知不觉间竟然是略微颤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刘琦一眼,斟酌着该如何回答他。
张允乃是一个心思灵巧的人,蔡瑁召他为其佐将的原因,张允虽然不甚了然,但却也知道这当中必有深意。
一个搞不好,就容易将自己卷入到山阳刘氏与南郡诸族的斗争漩涡之中。
“蔡德珪召我去其军中……估计是想施行收买,让末将为其羽翼?”
刘琦点头道:“兄长猜的不错,依我看来,此番平南之战,你与典韦连克桂阳和零陵二郡,可算大功,兄长又是严君外甥,乃是我刘氏亲将,不同于典韦,日后必会被严君委以重任,若是能将你招于蔡氏一方,对南郡诸族可谓大有裨益。”
张允急忙表忠心:“伯瑜放心,蔡瑁不过是痴心妄想,为兄再糊涂,难道还能丢弃自家亲戚,与蔡氏同流?那为兄岂不成了愚鲁之徒?不分亲疏了吗?”
刘琦呵呵一笑。
你以为你不是这种人吗?没有我看着你,你八成就是!
刘琦微笑道:“兄长能有这般觉悟,那就足够了,其实南阳郡中,目下还缺一个都尉与我并列,这个人我左思右想,非兄长莫属,待攻下南阳郡后,我便奏疏往长安,为兄长在南阳郡开府授爵!”
张允闻之不由大喜过望。
这个南阳郡都尉的职务,还真就是刘琦有资格许诺给他,蔡瑁自己都未曾受朝廷名诏,根本没资格!
在这点上,护君联盟中人完全可碾压地方普通士族。
张允当即道:“伯瑜放心,不论蔡瑁以何等重利招揽于我,某都拒辞不受!”
刘琦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依我度之,蔡瑁若是许诺以财货之利,那兄长便不妨受之,送上门的肉,岂有不食之礼?”
张允闻言,吃惊的长大了嘴,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琦。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刘琦在财货方面居然可以如此纵容于他。
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啊?
张允的轻轻的咽了一口吐沫,急忙连说“不敢不敢。”
张允虽然口称不敢,但刘琦心中明白,以他的秉性,既然是得到了自己的默许,那他对蔡瑁绝对就不会心慈手软。
其实允许张允受贿,也是一种手段,这种事情刘琦想要阻拦根本拦不住,况且阻拦多了,反倒是容易将张允给逼到蔡瑁那边去了。
反不如郑重其事的允许张允受蔡瑁之礼,如此蔡瑁赠予张允的好处,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也就不是蔡瑁一个人送于张允的好处了,这当中自也有他刘琦一份人情在。
刘琦耐心地嘱咐他:“兄长到了蔡瑁麾下,要虚以为蛇,一切以蔡瑁为尊,用尽全力助他夺下南阳郡,切勿有所保留,若有重大事宜,暗中派人知会我便是了。”
张允颇为不解地道:“伯瑜甘心让蔡瑁取下南阳郡?”
刘琦很是镇定地点头:“南阳郡乃是我荆州首府之地,我跟南阳郡诸多县城又没有仇?为何不取?你只管放手去做,无需顾忌,若有为难之事,暗中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诺!伯瑜放心,为兄必尽全力辅佐蔡瑁,一定替弟弟拿下宛城。”
“有劳兄长了。”
说到这,却见张允顿了顿,突然又捋起了他的那三缕长须,双眸微微一眯,露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
刘琦见状,心不由的一沉。
张允每回摆出这幅跟关羽一样的表情之时,就证明他是要搞事情了。
至于他要搞什么事情……刘琦敢用生命打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伯瑜,你还记得那个赵范吗?”张允笑着问道。
刘琦挑了挑眉,道:“自然是记得,咱们能够顺利收服零陵郡和桂阳郡,赵范可居首功,毕竟他是桂阳郡的别驾,没有他的指引,一切却未必这般顺利。”
“不错,赵范屡番请命,准许伯瑜你征辟他前来南郡军前效力,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准信,唉!此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且又立下大功,你为何却不应了他呢?”
刘琦从桌案上拿起了双耳壶,向着自己的羽觞中倒水,一边轻泯一边道:“我已经是准备让他在长沙任职了,可他却拒不受任,听说还跑到了南郡……如今又托了兄长的关系,想来在桂阳郡时,兄长受了赵范不少的好处吧?”
张允捋着长须的动作顿时僵硬了,他急忙道:“伯瑜这话如何说的?我只是见赵范此人颇有才干,又为平南之事立下大功,唯恐埋没了人才……毕竟他当初在桂阳郡好歹也是别驾,如今助你成事后,官职不升反降,反倒是不如原先,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天下清流,哪个还敢前来我南阳郡归顺?”
刘琦淡淡一笑,目光犀利的看向张允。
张允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低头道:“伯瑜,我错了……”
“兄长说的有道理!”
张允适才还有些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好家伙,刘伯瑜说话当真是大喘气啊!
吓死吾也。
张允适才还真就是怕刘琦追着他受没受赵范的好处这事不放……毕竟他确实是拿了赵范的好处,若刘琦真要较真,张允着实是经不住查的。
“赵范现在人可在襄阳?”刘琦漫不经心地道。
张允忙道:“伯瑜你不发话,我岂敢随意领他来襄阳,目下我将赵范安置在宜县,他言想在宜城宴请伯瑜,特让我先来询问一下,不知你是否赏光?”
刘琦笑道:“既然赵范如此厚意,那这宴我可是必须要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