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丹阳郡行军的路上,刘琦与刘晔在李典的引荐下见了面。
二人虽然是初次相见,但由于事先都彼此听说过对方的声名,再加上二人皆为刘氏宗亲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今日虽是初见,但彼此之间却也不会感到陌生,二人就犹如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很是熟稔。
“我虽然与子扬乃是初见,但不知为何,今番一见仿若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这或许便是性情相投吧?”刘琦真心实意的对刘晔道。
刘晔在马上向着刘琦一拱手,欠身道:“晔对府君,也是神往已久,在各地的刘氏宗亲中,年轻一辈论及声名与功业,目下自当以府君为最。”
刘琦轻轻的一甩马鞭子,意气风发地道:“既然你我彼此慕名,子扬何不来随我来荆楚之地?你我共同扶保天子,做一番大事业,如何?”
刘晔并没有着急回答,他只是低下了头,认认真真的捋顺着脑中的思路,权衡个中利弊。
少时,却见刘晔道:“府君名义上虽为两千石郡守,但目下并未能立足于南阳,如此这般,晔若是随府君往襄阳,那究竟是效力于镇南将军,还是效力于府君?”
刘琦闻言没说话。
他的心中此刻也在来回掂量着。
刘晔继续的认真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府君与刘荆州乃是父子,荆州基业百年之后,自是会有府君替刘荆州经营,此乃常理自无多言,然目下府君身为南阳郡守,基业却在南阳郡,与荆州其他郡县无关,然这南阳之地尚在旁人之手……似这般情况,依在下看来,却还未到某入荆州之时,不然待日后府君攻克了南阳郡,晔人在襄阳任职,府君又当如何向刘荆州提出让晔离开襄阳?刘荆州若不放人,晔与府君又当如何?”
“此言在理。”刘琦出言肯定了刘晔所指出的问题所在。
这件事不仅仅是针对刘晔,也针对其他人。
不论刘表跟自己有多亲,但荆州毕竟还是他爹的地头,他想用哪些人,使哪些兵将,还是得由刘表全权授权。
就目下这种情况来看,刘琦尚不算是独立的。
只有当他真正的走出襄阳,到一块属于他自己的领地上时,那里才算是真正属于刘琦的基业。
也只有那时,他才能更方便的去组建属于他自己的班底。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刘琦方道:“子扬此言没错,眼下让子扬投我确非良机。”
刘晔很是认真地对刘琦道:“晔年纪虽轻,但淮中一带的宗亲名士亦是见过不少,便是不曾见过,也曾多有耳闻,然在刘晔看来,眼下宗亲之中,实未有如府君一般高瞻远瞩魄力果决之人,依晔度之,当今天下,能扶汉兴刘者,必为府君。”
这话捧的有点高了,但对于刘琦来说并无所谓。
刘晔怎么夸,他就怎么听着就行……知道他是拍马屁,别太当真就行。
刘琦知道,刘晔想要投靠自己的真实目地其实不复杂,一则自己虽然是郡守,但却没有领地,身边的兵马将领都是刘表的,在旁人眼中属于白板一块,以刘晔的眼光,自然是知道在这样的时机投效刘琦,日后一旦刘琦发达了,那他便等同于刘琦的班底人马,其所收获的效益实在难以估量。
再加上刘晔和刘琦还是同宗,关系比起其他的士族,日后自然会更加的融洽亲密。
刘晔身为宗亲但其本人并没有割据一方的野心,但他好歹也是淮中名士,内心深处自然还是想做一番大事的。
做大事需投明主。
何为明主?
不是最强的那位,而是最合适自己的那位。
就眼下的时局来看,这位南阳刘府君虽不是诸郡守中势力最强的一位,但绝对是可以给予自己回报最高的一位。
这对刘晔而言便足够了。
刘晔对刘琦示以忠诚:“待此间事了,晔回返九江,在两淮之地替府君物色俊秀人物,待翌日时机一到,自当归附于府君帐下。”
刘琦缓缓额首。
“有劳子扬思虑的这般周全。”
……
丹阳郡的治所是在宛陵县。
而宛陵县的辖境,正是从吴县前往庐江的必经要道,眼下孙坚的小舅子吴景和徐州刺史陶谦的军队,还偏偏就是驻扎在此处。
只有打败宛陵县的吴景军和陶谦军,才能顺利的迎接刘繇西归。
但与陈兰和桥蕤的军队相比,陶谦和吴景的军队却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吴景的军队是孙坚给予他的一支偏师,当中的士卒皆是跟随孙坚南征北战的孙家军锐士,
而陶谦的丹阳精兵,更加甲冠天下的强兵。
刘琦军抵达了丹阳郡境后,暂时驻兵于临县,他命诸将休整兵马,依依东望宛陵,准备随时向宛陵发动进攻。
刘琦入驻丹阳郡的消息传到宛陵后,占据宛陵自立为丹阳郡守的吴景立刻便去找陶谦商议。
他来到驻扎在宛陵城外的陶谦军营中,却并没有找到陶谦,在仔细询问过后,方知陶谦目下前往宛陵县周边的淮水去了。
吴景不敢耽搁,立刻又去淮水边找他。
陶谦年近六旬,须发半黑半白,脸上褶皱不少,但身体却依旧健朗,身着重甲也不见佝偻,他站在淮河之边,遥望着水面上的涛涛浪花,似是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却见一名战将匆匆的来到陶谦身边,乃是替其统领丹阳精兵的丹阳籍司马,许耽。
“使君,吴府君适才去咱们的大营找您,他没有见到人,眼下正奔着河畔而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哼……”陶谦眯起眼,低低地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刘景升之子率兵来丹阳境内慌了神而已,还说什么相商。”
说罢,却见陶谦仰头看向天空,闭气眼睛静静的感受了半晌,道:“起风了……”
许耽在他身后,表情似有犹豫道:“使君,那刘琦率兵来了丹阳郡,其意未明,咱们跟他,到底要不要打?”
“为什么不打?”陶谦突然睁开眼睛,表情略显阴沉:“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若是一味避战,岂不折却锐气?”
许耽言道:“可是使君到这里来的目地,却并非是为了要跟荆州军交手的……”
陶谦嗤笑一声,道:“不错,老夫来丹阳郡,确实不是想来打仗的,但是周昕、刘琦这些人若在丹阳境内,老夫的大事怕是也办不成……不管了,该战便要战,谁让那刘伯瑜自己不知趣,非要往丹阳郡来凑坏老夫的好事,老夫给这竖子些教训也是应该。”
“诺!”许耽亦是丹阳军出身,自然不是怕事的人,见陶谦心意已决,随即领命。
“使君,属下建议找吴府君商议,咱们丹阳郡和其合并一处,在宛陵县的西面布防,多置拒马以为屏障,并立营寨,不让刘琦兵近宛陵城!”
陶谦并没有着急回答,他捋着须子,在脑海中将符合眼下时局的各种战略认真的考虑了一遍。
不多时,方听陶谦缓缓道:
“固守不出,非老夫之所为,老夫当联合吴景,乘着彼军立足未稳,先行进攻,让彼知晓我丹阳军之悍勇!”
许耽听了这话,似乎是有些犹豫。
“使君,听闻那刘伯瑜麾下也有一支强军,名为南蛮营,其步卒皆为在荆南诸蛮部落之中招募的悍勇蛮士,战力颇强,平定荆南张羡之时,刘琦所依仗者,便是此一军也!”
陶谦淡淡道:“不碍事,荆蛮之众虽然彪悍善战,但老夫相信论及战力,还是我丹阳之兵能占上风,此事便这么定了,稍后吴府君前来,老夫便与其商议此事。”
……
刘琦的兵马眼下正在临县之外安营扎寨,
他并没有着急向宛陵县的方向进兵。
因为刘琦总觉得这当中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好端端,陶谦为什么一定要兵出徐州来掺和二袁的浑水呢?
以那老家伙的政治素养,就算是应了袁术的盟邀,难道还不知道虚以为蛇的道理?
这样做,对陶谦到底是有什么好处?
在没想通这些问题之前,刘琦还不打算跟陶谦正式交锋。
毕竟这老头可不像是《三国演义》中描写的那般无能,
他也曾参加过讨伐北宫伯玉之战,并在徐州成功的镇压了徐州黄巾,在军事上有一定的建树。
当然,历史上的陶谦确实也遭到过军事上的失败,那个人就是曹操。
但在刘琦看来,被曹操打败在汉末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丢脸的事。
所有的诸侯,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在曹操手下吃过败仗?(当然曹操也吃过别人的败仗。)
当下主要的问题,是要弄清楚陶谦想要做什么。
月夜静谧,星辰漫天。
刘琦和刘晔二人在帐篷内,点着明火,探讨着关于陶谦的问题。
“陶谦在徐州,也属于外派刺史,自古刺史与郡守皆有不和,我却是不知陶谦任刺史之后,在徐州是如何行事的?”
刘晔听了刘琦的发问,道:“晔居于九江,偶时也曾听到过一些关于徐州的风言风语,据闻陶谦初至徐州,也是颇为艰难,他能够安定徐州的局势,其实也是全凭其兵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