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为人颇有原则,且有隽才,在汉室宗亲中,亦属宗英,而且他身为太尉刘宠之侄、山阳郡守刘舆之子,属于被世界看好,前途无量的那种。
他平日里也颇心高气傲,很有雄心,自小便想干些大事。
自从被朝廷敕封为吴郡郡守,跨上两千石高位后,刘繇自觉光耀门楣,一展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成就一番功业,这可是刘瑶梦寐以求之事。
如今这个梦想被孙坚给毁了,刘繇的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憋气?
他若想出气,就必须反攻孙坚,重新夺回扬州。
但想要打败孙坚,拿脚指头想靠刘繇自己可不行。
他眼下确实需要山阳刘氏的帮忙,不然别说打回扬州,就是想在柴桑站住脚也成问题。
当下,便见刘繇感激道:“贤侄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某今日能从吴郡脱离大难,全仗贤侄设计相助,既有贤侄帮忙谋划,那某便依照贤侄所言,去往柴桑屯扎。”
刘琦的脸上露出笑容:“叔父放心,叔叔至柴桑后,初期的军费,粮秣,军械皆由我荆楚供给,族叔只管在柴桑招兵买马,修建城廓,若有战事,自有江夏郡国之军可为叔父后盾。”
刘繇叹道:“不想景升父子竟如此高义,咱两家眼下真如伯桃角哀舍命之交,若是传于后世,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刘琦闻言笑了。
他心中暗道你想的倒是挺美,想让我们父子做左伯桃赠你粮衣,但你当真有羊角衰那份知恩图报的德行么?
刘琦若是没有记错,历史上的刘繇在被孙策打败之后,也是接受了许劭的建议逃到豫章依附于刘表。
刘表接纳并保护了他,但随后刘表委派诸葛玄任豫章太守时,朝廷亦是派遣朱儁之子朱皓任豫章郡守(当时的朝廷已经被曹操掌控),两方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而刘繇却不思报答刘表的协助之恩,却反而帮助朱皓去攻打诸葛玄。
虽然朱皓是朝廷委任的,刘繇此举也无可厚非,但仅通过这一点就能推断出,若是将汉室朝廷和他救命恩人同比而列,刘繇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所以说,对于这个人,还是多利用,少谈情谊的好。
“族叔,小侄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族叔可能应允否?”刘琦再次出言,而且非常郑重。
刘繇听刘琦说的这般客气,忙道:“未知贤侄有何指教?”
“族叔屯兵柴桑,与我荆州已属联盟,两家当相辅相成,共同东望以防孙坚,但咱们两家毕竟一为荆楚之军,一为扬州之军,彼此都不曾多有了解,若要共同谋事,恐多有疏弊,需有一个合适的人衔接两方,为两方使者才是。”
刘繇有点没太弄明白刘琦的意思,疑惑道:“两方使者?贤侄之意是?”
刘琦笑道:“我观子义为人精明干练,沉稳扎实,又善谋划,此番能接族叔出吴郡,子义多有功劳,不妨便将这接洽两家的事交付给子义来办,如何?”
刘繇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两方使者,纯粹扯淡。
这刘伯瑜是看上了太史慈……这是拐着弯的问自己要人呢。
只是太史慈乃是刘繇同乡,当初亦是特别被他从辽东召回来的,虽然刘繇虽最为倚重的乃是樊能、于麋、张英三名校尉,但对太史慈所报的希望也非常之大。
这冷不丁的让他把太史慈交出去,刘繇的心中很是不舍。
刘繇的表情落在了刘琦眼中。
他略一挑眉,心下迅速筹谋,道:“此番给族叔在朝中谋扬州刺史的缺,只不过是临时之计,以我父子思之,日后若有机会,当共同上表,请奏长安表叔父为扬州牧,以小侄度之,这才是叔父目下的首要大事。”
刘琦的言下之意,却是在提醒刘繇,他和刘表愿意帮助刘繇想办法去朝廷争取扬州牧,但条件是他得识相。
扬州刺史……扬州牧……两字之差,天壤之别。
刘繇自然能听出刘琦的弦外之音。
扬得荆州人帮忙谋取州牧之职,与一个太史慈相比……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刘繇遂召来太史慈,对他道:“子义,我军日后当驻于柴桑,这期间需多多劳烦景升父子帮忙,刘府君召你入荆州,总领两家往来诸事,你可愿意?”
太史慈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刘琦。
却见刘琦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双眸中尽是渴望之情。
太史慈稍做沉吟,略微对比,心中暗思:
”正礼公既然能当着刘府君的面问我,便已是打定主意让我入荆州了,想来必然是刘伯瑜对他有了什么承诺,方至于此,可容不得我不答应了。”
”不过刘伯瑜这个人,待我至诚,多有欣赏之意,几番相交感觉他甚看重我,我若能入荆州跟随他,想来必能比跟随正礼公前途远大。”
”当初正礼公从辽东召我入吴,我辅佐他至今助其脱困,已然是报答了同乡之谊,他今既主动让我去荆州,乃是他的责任,却也不算是我忘恩负义,于声名并无所累。”
太史慈乃是狡黠聪慧之人,顷刻间便已经想通了个中关键。
“属下仅凭府君吩咐。”太史慈对刘繇道。
刘繇长叹口气,这小子果然还是更看重刘琦,觉得跟他更有前途。
罢了,他若是不去,我这边反倒是为难,正好顺水推舟。
想到这,却见刘繇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去荆楚听伯瑜的安排调度吧,今后你在荆州行事,务必多多顾忌两家之利。”
“唯。”
商议定了之后,刘琦遂请刘繇等人去休息了。
而太史慈则是站在原地未动。
太史慈似有犹豫,道:“府君,这总督两家交情互利的差事,末吏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知这差事当如何做?”
刘琦哈哈一笑,低声道:“子义莫怪,这只是为了要你过来而临时编的职务,具体督个什么我也没想清楚……哈哈,你还是给我做个别部司马,替我统兵才是正道,至于什么联络两家,哪有什么值得联络的。”
太史慈闻言如释重负,喜道:“多谢府君提携!”
……
陶商和刘繇分别抵达刘琦处,随后陶谦又派人送来了盟书,东南之事对于荆州刘氏而言,便基本告一段落。
所余最后一事,便是刘陶两家在丹阳郡内募兵之事。
至于两家当如何募兵,陶谦又派遣许耽为使者来了刘琦军中,询问个中具体细节。
刘琦当即将自己想要收丹阳山越青壮的想法,向许耽说了一遍。
许耽听了刘琦的想法,颇为惊异。
他沉吟了一会,道:“刘府君,末吏乃是丹阳本地人,对山越颇有些了解,有一些话想说于府君,不知府君可能听得?”
刘琦道:“你我两家,已是盟友,前仇尽弃,今两家的目地皆是想在丹阳募兵,当共同进退,君有何话但说无妨。”
许耽道:“且不说能不能兼并山越的青壮为卒,单说能不能找到山越,目下尚属难事。”
当下,许耽便将山越的情况大致给刘琦捋顺了一遍。
在扬州之地,会稽郡和丹阳郡的山越最众,其余豫章、庐江、吴郡之地虽然也多有山越,但势力远不及丹阳和会稽这两郡山越人数多,反叛的频率也远没有这两郡来的高。
丹阳和会稽两地的山越,基本是三月一小战,五月一大战,攻掠郡县,掳掠人口,携裹民众,为祸一方,且山越还分为好多支,各自为政,分不同属,丹阳郡内的山越总和,包含老幼,应在十几万左右。
难点在于他们潜藏在山林之中,很不好找。
丹阳郡内群山万重,越境相联,山越之众深藏其中,可周旋数千里,行踪难觅。
因此,想要找寻这些山越的窝点,对于郡国之军来说已是十分困难,更别说还要讨伐受降了。
“山越者,久居山中,多为果劲之徒,历任郡守虽多发兵讨之,徒征得外县之民,其余深远,无法禽尽。”
“加之山中出铜铁,山越可自铸甲兵,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败则鸟窜,胜则夺粮自足,甚是棘手。”
说到这,却听许耽苦笑道:“刘府君,我们两家在丹阳是要募兵,不是要替丹阳郡收缴叛贼,山越也是丹阳人,普通的齐民黔首也是丹阳人,既然我等募兵只是要招丹阳人,那为什么不去招乡亭的良民,而非要去招郡内的那些叛逆山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