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循声望去,却见是尚善监的提领太监老刘,即他原本的顶头上司。
“哎呦喂刘公公,有些日子不见了啊”常宇拱手施礼,侧头看了下东边尚善监的大门,“咱们以后可就是邻居了,常来走动啊”。
“常公公说笑了”老刘有些撇了一眼内东厂的衙门:“您那地方,老不死的能不去还是不去了!”
哈哈哈,常宇大笑:“刘公公您才是说笑呢,怎么今儿有空来串门呢?”
“不敢,不敢”老刘轻咳一声,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闻公昨晚回京即去面圣,吾等未能及时拜见倍感不安,今儿得空,凑了那么一桌在御马监为公公接风洗尘,还请常公赏脸”。
常宇嘿嘿一笑,司礼监下边的那些衙门的提领太监以及八大随堂太监都是跟他混饭吃的,在赌场都有股份,此番相请自然不是接风洗尘那般简单,谈生意才是正事。
“晚些再说,此时太子召见,咱家需立即前往,不敢保证午时有空,若不能抽身,当让春祥过去”。
常宇说着对老刘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老刘望去背影,咳声不断,眼神复杂。
“听闻太子凌晨才睡,怎这般早早起来”常宇便走便和传信的太子府小太监闲聊。
“常公公,太子此时此时不在端本宫,在紫光阁”小太监低声神秘的说道。
常宇一怔,停下脚步,不由笑问:“紫光阁,难不成太子想找咱家练练手?”
“这个小的可真不知,太子离宫之前告知小的寻您传话去紫光阁的……”
紫光阁在皇城的西侧太液池(现中南海统称)的西岸,明武宗朱厚照的跑马射箭之地,就是一普通高台,到了清朝成了演武厅,皇帝殿试武进士和检阅侍卫大臣骑射的地方,现今是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的地方。
此崇祯朝,平台上已建阁,“阁甚高敞,树阴池影,葱翠万状,一佳景也!”不过功能未曾改变,一直充当皇家校场之用。
常宇在东华门外想去紫光阁只有两条路,一条直接顺着皇宫北去绕到玄武门直奔正西,从玉和桥过了太液池到达目的,另外一条就是就近从东华门穿过皇宫从西华门出来顺着护城河一路北去过玉带桥。
皇城里规矩森严,皇宫非当值太监宫女不得随意进入,但常宇此时级别非一般太监可比,他自也懒得在绕路,直奔东华门而去。
东华门值守太监和侍卫们热情打了招呼,常宇微笑点头匆匆而过,直奔正西的西华门走去。
入东华门行不远,北侧便是文华殿,也就是历来明朝太子的东宫,不过现在朱慈烺不在此住,文华殿后便是文渊阁,此是藏书之地,实则也是大明内阁的办公室,其后便是朱慈烺现在所居的慈庆宫(端本宫)。
史可法此时来京,内阁应该不平静吧,常宇站在道边探头朝文渊阁望去,殿前除了几个太监外,并未见朝臣身影。
“常公公,那些大人们此时都在乾清门呢”领路小太监倒是机灵,见常宇如此便开口说道。
常宇笑而不语,轻咳一声继续赶路,过皇极门,武英殿,一路所遇太监宫女皆对他恭敬有加施礼,他也一一点头示意。
出西华门,过了护城河,沿护城河边直奔东去,一路上东张希望,心中不由暗叹,原来皇城如此之大。
常宇穿越到皇城之后,短短时日只顾着打架斗殴搂银子,并无时间一览全城,且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城东侧生活,而今还是第一次来皇城西苑。
“那边是太液池了吧”望着正西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湖面,常宇忍不住惊叹,虽是冬日,景色依旧别有一番,帝王之家果真不凡,想想后世这里都是领导人所居禁地,根本不可能来此地游览,此时当好生瞧瞧。
“厂公,那边是尚宝监,西边紧挨着就是鹰房司,前边甜食房,那是尚善外监……旧监库旁边那个小小的是关帝庙,您看太液池边那块地就是蕉园,旁边那就是崇智殿,钓鱼台就在那边,常公公您知道崇智殿其实是道场么……”
领路小太监机灵又善言,常宇问一句,他能扯一本书,甚惹人喜爱,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骆延,一直在东宫当差,先前常公公在太子府大展拳脚打翻唐侍卫等人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亲眼瞧着呢,常公公您可真威风啊……”
“有没有兴趣到东厂当值啊?”常宇喜爱他的机灵,有心提携。
“东厂啊?听说会很得罪人呀”骆严的确是可爱的人,一脸的纠结。
常宇哈哈大笑:“但是威风呀”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乾明门,旁侧便是承光殿也就是到来了玉河桥头了,此时整个太液池便可一览无余。
桥北便是后世的北海公园,从承光殿后边的太液桥可达湖中的琼华岛,上边有广寒宫遗址。
桥南边是后世中海,后世为禁地,此时统称太液池,整个区域被称为西苑,司礼监二十四衙门有大半遍布于此。
玉河桥两端各有一门,东门乾明门,西门灵星门。
出了灵星门南边便是蚕池,在往南便是紫光阁,紫光阁西侧便是万寿宫,不过此时废墟一片,仅留遗迹。
常宇无暇欣赏紫光阁,其实眼前也不过就是一高台上修筑的两层普通阁楼建筑,远无后世那般锦绣,阁楼前有数百平米的平台,当时练武之地,此时上有数十人居上,见常宇到来,诸人目光皆被吸引。
“兀那贼子,可敢与本将一战”高台上一俊秀少年,戎装劲服,遥指常宇大声喝问。
“咱家要打十个”常宇哈哈一笑,大步疾行,蹭蹭蹭上了高台,直奔朱慈烺跟前施礼,“见过太子,太子今儿怎么如此好兴致”
朱慈烺哈哈大笑,他兴致的确很高,少年好武,听闻常宇那么多英勇杀敌事迹,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入戏有点深,竟招常宇至此比试一二,过把干瘾。
常宇心中虽感无聊至极,但却不得不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来配合。
“本宫闻你上阵杀贼,每每斩敌数十余,当真如此么?”朱慈烺双眼冒星星火辣辣的看着常宇。
常宇从未在其跟前自夸过,且回来之后俩人也还未曾私聊过,所以推测替他吹嘘的极有可能是吴孟明或者原属太子府侍卫的唐破天。
“传言难免夸张”常宇呵呵一笑,看了一下朱慈烺周围的侍卫,大多都是熟人有几个还曾交过手:“不过揍这几位兄弟,应是绰绰有余”。
一如既往,还是这么嚣张,太子忍不住大笑,身边诸侍卫脸色稍显尴尬,又有不服,常宇能打整个皇城人皆尽之,实力强大到真的可以横扫皇城,他曾经在草栏场内单挑二十个亲卫一战封神。
“出京这段时间,咱家曾跟腾骧卫的好手们学习骑射,略有小成,不若咱们比比弓马如何?”常宇望着一种东宫侍卫轻笑道,他此刻内心实则不想动手打架,但碍于太子脸面只好做如此应付。
“哦,本宫差点忘了,唐破天曾言你弓马娴熟,力可开强弓百步能穿杨,今日便让本宫开开眼界吧”朱慈烺是有备而来,他也看出常宇不想打架,于是一招手,立刻有人送了弓箭牵来几匹骏马。
“太子可善骑射?”常宇笑问。
朱慈烺摇头:“骑马尚可,弓不能开,不过本宫身边这些侍卫可都是好手,你和他们好生切磋一番,也让本宫开开眼”。
常宇扫了诸侍卫一眼,见其个个蠢蠢欲动,看来相当有自信,很显然他们知道拳脚比不过,便想在骑射方面挽回脸面。
不由莞尔一笑,若是在一个月前,这帮人还能镇住他,然而他出京之后眼界大开,先不说况韧,迟青石那种骑射顶级高手,便是军中那些寻常弓箭手也远比宫中侍卫高过一筹。
“老规矩,来点彩头”常宇爽朗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五两银子,放在身边栏杆上:“太子,可有兴趣?”
朱慈烺笑的更欢:“既是彩头,本宫当然不会错过”说着扭头看望那些侍卫:“本宫今儿压你等,万不可丢了东宫脸面”。
“卑职定当尽力,不负太子重望”侍卫们纷纷摩拳擦掌,朱慈烺随即压了五十两作为彩头。
常宇嘿嘿冷笑,取了弓箭,直接纵身跃下高台,翻身上马,扬鞭纵马朝湖边奔去,湖旁有很多树木作为箭靶再好不过。
众侍卫也纷纷下台上马,扬鞭追他而去,朱慈烺在高台上瞩目相随,兴奋的双拳紧握,眼见常宇和一众侍卫纵马湖畔,挽弓射箭,引来附近的太监宫女们聚集旁观,时而抚掌喝彩。
湖边常宇纵马和一众侍卫较技,却没在意紫光阁的二楼上有一宫妆贵妇在凭栏注目,眼神时刻不离他身姿。
“不成想皇宫中竟有如此人物,文韬武略让一众朝臣汗颜,只可惜了是个太监……”贵妇语气中极尽惋惜之意。
“这少年郎虽薄有才干,但行事太过张扬,母后您看王兄与他交往过密,也学的如此张扬没了体统,堂堂太子这番张牙舞爪传出去可有的被人编排的了”贵妇身边一个少女撅着小嘴,冷冷看着眼下一切,神情之中略有不满。
贵妇笑了笑:“这才是少年心性,这才是男儿本色,不然都学女儿家娇滴滴的,这万里江山谁人去守护”。
少女闻言不语,只是把目光投向远处湖边正在纵马张弓远射的常宇身上,眼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