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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钩弋夫人(1)

    一夜幕徐徐降临,张越跟在刘进身后,步入甘泉山上的一座行宫别苑之内。

    “张侍中……张侍中……”南信公主远远的就看到了张越,立刻提起小裙子,就欢快的跑了过来。

    “张侍中做的东西,真好吃!”小丫头一脸崇拜的望着张越:“奴奴吃了好多好多……”

    “公主喜欢,那臣下次再给公主做……”张越笑着道。

    “好!”小丫头得了保证,万分开心,欢快的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向着前方走去。

    “公主殿下,天性纯真……”目送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大汉公主远去,张越笑道:“愿其永远这般……”

    刘进也点点头。

    这位小姑姑的遭遇,确实挺让人同情的,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小姑姑尽管身心备受折磨,却没法半分戾气。

    连皇祖母都很喜爱她,这次来甘泉宫,皇祖母就特意嘱托了自己,要看一看南信小姑姑。

    “殿下……侍中……”一个宦官走上前来,对两人道:“请随奴婢来,陛下在别苑的馆阁设宴……”

    两人跟上这个宦官,转入一栋雅致的别馆。

    刚刚入内,就见到了一队队侍女,托着一盘盘食物和美酒,络绎入内。

    更听到了一阵阵悠扬的音乐。

    汉家乐坛,在这几十年内,经历了一次深刻的演变。

    乐风渐渐从先秦时代的古朴典雅,变为厚重大气。

    于是,此时,传入张越耳中的宫廷乐曲,就仿佛一阵阵浑厚大气的协奏曲,编钟、鼓乐、琴瑟、胡琴、钟磐,交汇在一起。

    这是一种远比西方欧陆的交响乐,还要充满艺术美感的听觉享受。

    “李延年虽然卑鄙,但这音乐上的成就,真是堪比大贤!”张越听着,也不由得感慨。

    刘进听着,低声道:“侍中还是不要提起此人为妙……祖父大人,恨其入骨矣!”

    张越听了,连忙点头。

    那位曾经在史书上留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协律都尉李延年,如今早已化作枯骨。

    而他被杀的原因很简单——奸乱后宫。

    简单的说,就是给当今戴了一顶原谅帽。

    而李延年一案的最终后果,也很严重。

    因其被诛之故,他的好基友卫律叛逃匈奴,并成为了匈奴的丁零王。

    在卫律的辅佐下,匈奴人如今颇有种要学习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味道。

    张越听说,卫律在匈奴,组织了匈奴人和匈奴人里的叛逃汉人,在大漠深处,建造城市。

    他让匈奴的年轻人,如汉人一般,在城市周围进行定期军事训练和军事演习。

    匈奴人的战斗力,因此得到不小的提升。

    据说,李陵之败,就是此人布局。

    卫律的叛变,给汉家造成了远比当年赵信叛变还要糟糕的结果。

    赵信叛变,只是带了汉军的战法和组织方法过去。

    但卫律叛变,却给匈奴人带去了战略。

    想到这里,张越就对自己说:“卫律不死,汉家难安!”

    说话间,两人就步入了别馆的大厅内。

    一入门,张越就闻到了阵阵花香。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有人在这大厅两侧,摆满了鲜花。

    “钩弋夫人喜花香,所以陛下命奴婢们在这大厅摆满鲜花,以迎夫人……”带路的宦官解释道。

    刘进听着,脸色有些难看。

    他比钩弋夫人的敌意,一直就很强烈。

    张越见了,连忙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殿下,还请笑一笑……”

    钩弋夫人赵婕妤,张越虽然从未见过。

    但可以肯定,这位当今天子的宠妃,如今是整个宫廷内最受宠的女人。

    而当今天子,在他宠爱一个女人时……几乎可以说,予取予求,无所不应。

    当年,李夫人受宠,大将军卫青都要去逢迎,去巴结。

    卫皇后甚至要在李夫人面前,伏低做小。

    而钩弋夫人受宠的程度,却还在李夫人之上。

    至少,李夫人生昌邑王的时候,天子可没有将昌邑王出生的地方命名为尧母门。

    刘进听着,挤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容。

    张越没有办法,只能道:“殿下如此,除了令陛下不喜,还有何结果?”

    刘进这才勉勉强强,挤出一丝丝的笑容。

    两人被宦官带着,在这厅中坐了下来。

    这厅中的坐席布局很奇特,有别于宫中其他地方的布局。

    所有的坐席,都是围着上首的御座呈环形,而非其他地方的左右两侧。

    这就使得,在实际上,在坐之人与主人天子,是相邻的平等坐位。

    而这正是汉家宫廷皇室家宴的布局。

    说起来,刘氏的家宴,算是老刘家坚持的最久的传统了。

    这个制度,起源于当初高帝月朝太上皇。

    其后,历代天子皆沿用,用于作为皇室内部的燕饮宴会。

    在这个家宴上,据说,皇帝和他的家族成员、大臣们可以百无禁忌,想说什么都行,也不会有人追究。

    因此,史书上,留下了许多的故事和典故。

    最出名的莫过于当初高帝刘邦马尿喝多了,在家宴上,当着大臣的面去问太上皇:“始大人以为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产业所就,孰与仲多?”

    此外,城阳景王刘章,也曾在家宴上,当着吕后的面说:深耕既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苴鉏而去之。

    及至近代,天字第一号大中马,刘氏超级生育机器,刘大耳朵的祖宗,中山靖王刘胜,也曾在家宴上,做歌唱道: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唯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狠狠的发泄了一番当今天子动辄喜欢致法诸侯王的怨怼。

    而能够被邀请,参与列席这样的家宴。

    对于张越来说,这几乎等同于他被接纳为刘氏最信任的大臣。

    要知道,在从前,能够被受邀参与家宴的异姓大臣,都是些什么人?

    萧何曹参,王陵张苍,晁错窦婴,还有卫青霍去病。

    不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连家宴的格局都见不到。

    前代丞相牧丘恬候石庆至死都不得受邀参与皇室家宴,深以为憾。

    所以,张越坐在坐席上,有些兴奋的难以自抑。

    反倒是刘进,一脸的苦瓜色。

    “陛下驾临!”

    一声礼官的宣礼,从后而来。

    张越和刘进连忙起身,恭立两侧。

    不多时,一身便服,满脸笑意的天子,就走了进来。

    张越见了有些发愣,这不就是当日在渡口,这位陛下的装扮吗?

    在这刹那,他福至心灵,上前一步,恭身问道:“晚辈张子重恭问长者安……”

    “哈哈哈……”天子高兴的胡子都跳了起来,伸手扶起张越,道:“后生可嘉,后生可嘉啊……”

    “孙臣见过皇祖父……”刘进也上前问礼。

    “都坐,都坐……”天子笑着道:“今日是家宴,没有君臣,只有祖孙和忘年交,朝廷的那些虚礼,就让它们先滚开吧……”

    对于这位陛下来说,他显然更喜欢和更爱这种看似没有拘束的家宴。

    片刻后,南信公主,也在几个宫女的陪伴下来到了厅中。

    这个小公主,可就完全没有任何拘束。

    她先是扑倒自己的父亲怀里,数了数父亲的胡子,然后又跑到张越身边,贴着张越坐下来,问道:“张侍中,奴奴能跟侍中坐在一起吗?”

    张越连忙抬头,看向天子。

    就听天子道:“今天是家宴,子重就当南信是你的女弟好了……”

    张越这才道:“当然可以了……”

    南信公主听了,特别高兴,她蹦跶的跳了起来,在张越脸上亲了一口,美滋滋的道:“奴奴最喜欢张侍中了!”

    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张侍中,就是一个安全的港湾,一个静谧之地。

    每当见到这个大哥哥,她就总会感到安心。

    就像那个傍晚,张侍中抱起自己,走在建章宫的阁楼之间。

    就像那个夜晚,张侍中守着自己入睡。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安全。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身影,轻轻步入大厅。

    她一出现,瞬间就吸引了张越的注意力。

    倒不是她的美貌。

    事实上,西元前的女性虽然漂亮,但却无法与后世相比。

    因为后世存在着两个可怕的魔法。

    一者名为化妆,一者名为PS。

    张越曾经见识过无数次在这两个魔法的威能之下,完成了变身的故事。

    再丑的女人,再胖的妹子,只要熟练掌握这两个魔法。

    人人皆是萌萌哒,个个都是天仙!

    在那个照骗横行的时代,你永远无法得知,你看到的那个妹子,到底是真漂亮,还是一头恐龙。

    真正吸引张越注意的,是她手中拿着的一件东西。

    张越虽然只见过此物一次,但却再不敢忘记。

    因为,那是传国玉玺!

    和氏璧!

    其上铭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是皇权的象征,是社稷国祚所在。

    但它却被握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陛下,您怎么又将这宝物忘在臣妾宫里了?”拖着长长的裙子,她的身躯,轻盈的如同无物一般,走到天子身边,将手里的传国玉玺,轻轻系在天子腰间,声音之中带着无限的妩媚,即使张越听着,也有些心神动摇。

    这女人……简直比志玲姐姐还会嗲!

    张越终于明白,为何当今天子在历史上,要杀母存子了……

    尼玛这样一个女人,谁敢留着她活下去?

    不怕头顶青青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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