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走了。
朱由校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做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让张维贤一个人去做,而是需要审慎的安排、紧密的布置,否则很容易功败垂成,影响就大了。
自己也不可能因为定国公学习的一时之事而坏了自己的谋算。不过这件事情的确可以谋划一下,趁着这一次自己去山东。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所有人在忙碌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朱由校离京的事情。
皇帝离京,终究不是什么小事情,所以无数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事实上,大明朝的皇帝南下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当年正德皇帝就喜欢出京,而且还喜欢微服私访;嘉靖皇帝也曾经离京,也曾经到南京去祭扫。可以说皇帝出京也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只不过自从嘉靖皇帝以后,大明朝的皇帝似乎不愿意离开京城了。
像万历皇帝,更是躲在皇宫里面根本就不出去,甚至连朝都不上。万历之后便是泰昌,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
到现在皇帝要出去,大家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习惯或不习惯的,皇帝要走,你也拦不得。
在皇帝离京已成既定事实的情况下,那么谁陪着皇帝一起去就成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事安排。毕竟如果能够陪在皇帝身边,说不定就能够得到皇室的重用。
内阁四位阁老一起陪着去两个,分别是内阁次辅徐光启和内阁大学士黄克缵。
至于文官这边有谁去,朱由校就交给徐光启他们两个来安排了。
朱由校主要关心的是参谋处这边的人事安排。
张维贤是一定要跟着的。除了张维贤之外,朱由校还把定国公徐希也给叫上了。
这两位国公爷之后,便是袁可立,这个人朱由校也准备带上。除了这两个参谋之外,其他的便都是参谋处的行走了。
比如孙传庭,比如张余,又比如卢象升和曹文诏。和他们一起的刘贤、吴襄,朱由校也带上了。
让这些年轻人出去走走终归是好的,何况朱由校还想和他们接触一下,这些都是大明将来的栋梁,也是朱由校准备重用的军方人士。
除此之外,这一次朱由校调了戚金跟着,随从护卫的还有虎啸营的五千人马,再多就不需要了。朱由校相信这五千人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
随行人员确定下来之后,便是确定出行的方式了。
身为皇帝,朱由校自然是不可能走路的,所以是坐大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
至于戚金率领的人马,则是在河两岸沿途护卫。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是春风送暖的好时候。
这一天通州码头全部戒严,没有人能够到这里来,方圆几里之内全都是军队的痕迹,没有人敢靠近。
码头上停着一辆非常气派威严的大船,其他所有的船只全都远远的停在水面上。
朱由校带着跟随自己一起南下的文武官员来到了通州码头,随后一起登上了大船。
在太阳要升到正中的时候,大船才缓缓的开动,沿着大运河缓缓的南下。
朱由校站在船头,任由清风吹拂着自己的脸,看着运河两岸的绿意,心情十分的舒畅,整个人感觉都好了不少。
从皇宫里面走出来,果然有一种天宽地阔的感觉。
在朱由校的身边,徐光启和张维贤他们都在。能够陪侍在朱由校的身边,与朱由校坐一条船,自然也只有这几位大佬了。
像卢象升他们已经到后面那条船上去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朱由校也不着急赶路,所以走的也就比较慢。原本前几天还有一些新鲜的意思,可是过了一些时日,单纯的赶路就让人厌烦了。
在走到德州的时候,朱由校终于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陈洪,朱由校说道:“你马上去把徐光启他们给朕召来,朕有事情要和他们商量。”
“是,皇爷。”陈洪连忙答应道。
时间不长,徐光启他们就来了。
见他们要行礼,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用行礼了,都过来坐下说话吧。”
等到几个人都坐下之后,朱由校才继续说道:“这些日子赶路有些疲惫,明天就到德州了,不如在德州休息几天,朕也正好下船走一走,看一看民间风貌,领略一下我大明风物,看一看大明百姓的生活。”
听了朱由校这句话,徐光启几个人的心都是一颤,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对于在场的几个人来说,陛下下船,这就是一个非常让人担心的事。
如果陛下只是单纯的游玩,那也就罢了。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陛下就不是单纯游玩的那种人。
对于陛下来说,看人、看事、看物,比游玩来得重要地多。一旦陛下到了德州,说不定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要知道今年山东可是发生了大地震,而且波及了河南和南直隶,虽然德州没有受灾,可是这不代德州没有问题。
对于在场的臣子来说,如果被陛下找了麻烦,那就很麻烦。
不过也有人无所谓,比如徐光启和黄克缵。两个人都是内阁大学士,真的有地方官犯了事,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大。
英国公张维贤、定国公徐希两个人就更不在意,地方上的事情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在船上坐了好几天,也的确是有些劳累了,下去走一走也好。
于是张维贤说道:“自然是全都听陛下的。陛下想体察民情,足见陛下爱民之心。正好臣与陛下一起下船走一走,说起来臣也好久没有离京了,正好四处看一看。”
徐光启看了一眼张维贤,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现在陛下兴致正浓,自然不能够说出什么阻止的话。
于是徐光启也说道:“陛下下去看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护卫要做好,戚金将军到了吗?”
“已经让他的人准备了。”朱由校笑着说道:“咱们明天就下去看看吧。”
“那要不要知会地方官员一声?”黄克缵在一边说道:“让他们在码头上迎驾?”
“这个就不用了。”朱由校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对于自己的行踪,朱由校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秘,因为不可能隐蔽。只要自己的船离开了通州码头,肯定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沿途的大小官员和官府,根本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他们的视线。当自己的皇船从他们的辖地走过去了之后,他们才能够松一口气;不然的话,恐怕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只要明天自己的船停在德州码头,肯定德州府的人就知道了。自己通不通知他们来迎驾,他们肯定都会来的。
黄克缵见朱由校没有通知地方官府的意思,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不想惊扰地方,足见陛下亲民仁厚之心。”
看着黄克缵,又看了看徐光启,朱由校似有所悟。
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事情,为什么成化皇帝手下的人被称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了。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反对,同时喜欢拍马屁。
比如自己的这几个臣子,说他们没能力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在不经意之间就把好话说了,而且态度真诚、语气诚恳,似乎是发自内心说的一样。
了不起啊,了不起。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则被要下船的兴奋取代了。
第二天一早,皇船就靠在了德州码头。
码头上早就已经有人在护卫了。戚军已经带人等在这里,站立笔直的人马已经在四下列队。
在朱由校来到的时候,德州府的大小官员已经也等在这里了。
德州知府刘茂脸上带着冷汗,整个人都要打摆子了。他自然不可能到近处去迎驾,只能在远处看着,但也要吓死了。
在刘茂身边的其他官员和他的模样也差不多。
“大人,到了这个时候,您就别瞒着了。京城有没有来信?陛下为什么要在咱们德州下船?”在德州知府刘茂的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员说道。他的表情非常的紧张,整个人都带着畏惧。
陛下原本没有要在德州停留的计划,是突然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的船已经靠上德州码头了。
在得到陛下要下船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吓得够呛。原本没有计划,突然就停了下来,这必然是出事了,而且事情应该和他们德州有关系,也由不得他们不害怕。
刘茂看了一眼说话的官员,正是自己的同知张康。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吓成这样吗?”刘茂没好气的说道:“事出突然,京城那边的消息哪有这么快?再说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不一定就准确。”
“陛下已经离开京城了,京城那边知道的恐怕也不多。等一下你注意着点,看看从船上来的那些人有没有熟识的。如果有相熟的,赶紧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问问陛下为什么要在德州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