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池浦的县衙前的广场人声鼎沸,他们都在等待英雄的归来。梁川巡游了一圈后,总算回来了,人们开始放鞭炮,县衙前架着两面大鼓,鼓师欢乐地敲着鼓,唢呐匠人吹得欢天喜地。
衙役将梁川的牵着离知县老爷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很聪明地就将马停了下来,梁川翻身下马,两腿已麻得没有知觉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周围几个衙役赶忙上前扶住梁川。
宋光斗倒是挺会礼贤下士的,梁川走不动,他自己就迎了上来,给了旁人一个很好的亲民印象,一双老手虽然干枯,但是力气还是挺足地,托住了梁川的手臂。
“老爷见笑了,小子第一次骑马,还不太习惯,两条大腿现在都不听使唤了。”梁川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好自己体格好,不然两条腿就要开始抖了。
宋光斗不与他现般见识,功夫要做就足了,一脸呵笑道:“梁三郎才俊无双,更是一身好武艺,这大虫为祸兴化已经多时,本官正愁没有好汉出手擒杀此獠,三郎你可算替本官解忧了啊。”
“知县老爷过赞了,我也是偶然碰上这大虫,大虫当时正准备伤我何麓的乡民,实在是不得不出手啊。”
宋光斗道:“不知道其他打虎好汉何在,今日可有一齐前来,本官好重重的赏赐你们。”
梁川脸上还是正经万分,但是心里偷着乐道:“回知县老爷,这大虫是被小子独自打死的。”
梁川此话一出,广场上所有的群众都一阵惊呼,连宋光斗都惊讶不已。他本已为这个梁川是有备而去,召集了一队好手去打虎,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是只身去,真真浑身是胆。
宋光斗朝左右摆了一摆手,道:“来人啊,把给壮士准备的悬红抬上来。”
两个衙役抬了一担的银子出来,上面用大红花布覆盖着,银子垒了好高的一摞,两个衙役抬得有点吃力,三百两银子啊。
梁川看见这些银子,当时脚就不麻了,走路也利索了。两个眼睛直放精光,这才对嘛,要有钱办事才会有动力,给个什么锦旗、奖状再加五百块钱的死一边去。
三百两银子也小十万左右的钱了,最近家里都是净支出,好久没有收入来补充一下小金库了,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宋光斗将那红布一掀,白花花的官银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梁川除了在大蜚山见过这种场面,再也没有见过这银子堆成的小山,这种视觉冲击真是爽啊。钱放在银行卡里看着一串数字可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要了取了出来拿到手上,虽然就几万,但是一摞钱看着就人浑身舒坦。
“这是县里对打虎英雄的一点薄礼,钱虽不多,但是是兴化县民的一点心意,梁川郎可不敢推辞。”梁川本来还一番假模假样地推脱,宋光斗看着更是顺坡下驴,假公济私,拿公家的钱做自己的人情。
“既是各位乡民的一番心意,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梁川这种场面的功夫前世就经历不少,这种场面活就要走个流程,让大家都脸上有光,虽然最后就自己拿了这钱。
“梁川郎武艺超群,真乃本县的守护神,本县还有一位都头职位空缺,不知三郎可有兴趣。。”
不可否认在兴化这个小地方,一个平头老百姓突然变成了一名刑警大队大队长不亦于一步登天,以后行事走动也会很方便。可是梁川完全不想被这个不入流的职位给束缚住,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大宋朝有个不文的规定,一但做过胥吏,就永远与吃皇粮有编制的入品官职无缘了。以后的路梁川是不知道,但是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是。再说了,官不大规矩倒是不少,自己当了这鸟都头,以后就得天天被绑在贼船上,多累。
梁川拿了钱就好了,至于做都头他直接就拒绝了知县的好意:“知县老爷,我本是何麓的村野小民,也想为乡亲父老献一份绵薄之力,可奈闲云野鹤惯了。重责在身,只怕辜负圣恩,知县老爷,这职位与民生悉悉相关,更应选贤任能。。”
梁川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废话,宋光斗早就听出来了这个小子的意思。宋光斗也知道这小子心不小,换做别人早对这都头的职业垂涎三尺,但是他恐怕还真看不上。
郑福成听得心急,这小子犯什么浑,拼了命打死一只头老虎才换来的好前程,就这样不要啦?在他看来,在这兴化望县做个小地头蛇,生活已是美滋滋,要风得风,快活似神仙,还想怎么样?
宋光斗身边不少人听了梁川的话也觉得这小子一定是疯了,好好的一个都头不干,还想要什么?继续回去种田吗,不少人在灯会上见过这个小子,后来也知道知县单独见过他,请他去做客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难不成是宋光斗的意思。。给别人留着的?
一时间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梁川不想要的,可是在他们眼里那可是香饽饽,按插一个自己人,日后要办事就简单而方便多了。
广场上许多人拿了香烛金箔过来焚香祭拜这头大老虎,乡亲们迷信起来谁也挡不住。师爷吩咐唢呐和腰鼓队继续欢庆,知县老爷和一众县官暂且回府休息,梁川也跟着进去了。
那头大老虎在人们欢庆参观了一阵之后,几个衙役麻利地抬进了县衙的库房。师傅吩咐衙役赶紧去请皮匠师傅,这虎皮质量相当好,趁着老虎的尸体还没开始腐败,赶紧把虎皮剥了,知县老爷想要这张皮子很久了。
时间很短,这间少有人来的客厅梁川又再一次光临了。县里面许多人想来巴结知县老爷,可是都没有机会。倒是梁川两次让知县老爷请了进来。
“梁川。”宋光斗换了一身便服坐了一把紫檀的太师椅上,品着茶水,正眼都没有看梁川,人前叫三郎,人后叫梁川。
“知县老爷,小的在。”梁川低眉顺眼地,让宋光斗看着很顺眼。
这个年轻人最近风头太劲了,灯会一词成名,现在又一人独斗猛兽,为兴化除掉大患。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推掉了都头的职业,难他还想着去科举吗,就他写的那一手烂字,别说进士,就是举人也考不上啊。
“说吧,你这都头的职位不想要,本官拿点什么弥补你,免得说本官信口开河公然食言,失信于兴化百姓啊。”宋光斗说得煞有介事,嘴里喝着茶,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梁川知道这老油条的道道,就是不想欠自己的人情嘛,还想装出一副是他卖自己人情的样子,这些当官的上头人物都是这副德性。
“小的万万不敢。”梁川将头埋得更低了,宋光斗斜眼睨了一下,心里很满意。他倒是挺奇怪的,按理说这个乡下的农民哪怕读过一点书,见到自己来到县衙都会多少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这个梁川怎么像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连说话都是按着自己的脾气走的。县衙里面几个老粗也是调教几年才慢慢有这种气质,真是见了鬼了。
梁川接着说道:“知县老爷,小的先前已经请示过您了,何麓打算办一所学堂,学校后山有一些荒地,打算垦以做学田,这些田本为朝庭所有。。您老不开口,小的不敢妄为。。”
宋光斗想了一下,上次这小子来了就说过这事,哎呀自己太忙给忘了,道:“这事嘛,本官先前已应允你了,不算弥补,你再说说想要什么,本县出得起的,免得外头再传说本官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
梁川此时突然抬起头,装出一副市脍的嘴脸说道:“知县老爷,要不多赏些银钱。。小的一家老小八口,全仰仗着小的。。”
这就对了嘛,无利不起早,说来说去还不是钱就能搞定的事,宋光斗一听梁川这小子不想要当都头想要钱,心里更乐了,这小子到底还是农民,岂不知都头当上了,这钱不也就源源不断地来了。。
“嗯,本官看你也是个实在人,这样那头老虎你留着也无用,本官代表县里出面,将那头死老虎买下来如何,补贴你一些银钱以作私用,你看如何?”宋光斗一张老脸像只狐狸一样狡黠地笑了一声说道。
“大人说的的哪里话,这老虎本来就是该上缴国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地,地上产出也尽是朝庭所有,上交县里理所应当啊。”梁川昧着自己的良心讲这些话心里真是在滴血,可惜了那张上好的虎皮要是新房子盖好了,垫在自己家的椅子上,应该会很拉风,现在只能便宜这个狗官了。
宋光斗眼前一亮,眼下自己两任课考之期将届,新任的泉州知州即将到任,到时候自己将这宝贝献上去,再将如何制服这猛兽的过程一翻吹嘘,不怕迁转无望啊。
“好,那本官再给你七百贯,你将老虎卖与官府,加上一千贯悬红,算作是对你放弃都头一职的补偿吧,另外你说的学田的事不用说了,本官上次就答应你了,你还怕本官食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