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现在凡里像几个鼓,七上八下的,大小姐平日里一般都不会来他们木材店里,木工活水太深,不是长期浸淫在这一行的很少能懂得透的,来了也看不懂,再说了店里都是木屑,走两步那一身漂亮裙子沾的都是木屑,回去还得再换,所以东家几个人都不愿意过来人。
今天什么日子大小姐亲自来店里督营。上次他看这个买木屑的这撮老鸟就觉得奇怪,这沤肥的垃圾现在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好心上门来帮忙收走,木屑沤肥还嫌害苗,他还收了不少。这才两天的功夫,又找上门来了,这分明的早有预谋的啊,不会是小姐或东家交待的。。来看自己不是私下吞料了。。
“小姐,这位是。。”该来的还是拦不住,与其等小姐拆自己的台,陈大牛心想还不如自己先招了,反正问了就答不就是了。
何保正上次来拉了不少木屑,这老师傅也没跟自己算钱,还别说,这不值钱的木屑拉回去让三郎一摆弄就变成了驱蚊的好东西,自己试了一个晚上,睡得可真香甜啊。
“师傅谢谢你那天送我的木屑啊,老哥你人够仗义,回头不要的我再帮你们拉一车回去。我力气多,帮你们都运回去!”何保正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脸上的老褶子堆起来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完全拿不透这老东西说的实话还是话里藏着刀子啊。
这他老娘的该赌哪条路,怎么说?说错了大小姐可就在旁边盯着呢。。
郑若萦很久没来这店里了,走了几圈,那双绢布鞋子就沾了一脚的木屑,女孩子都爱干净,脸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陈大牛人眼睛小,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的大小姐,大小姐那脸黑得他心肝儿乱颤,这明显很不高兴,完了完了。。东家最怕就的就是下面的伙计把东家的东西当成垃圾去卖,然后收的钱中饱私囊。
“大小姐那些木屑。。”陈大牛一句话还没说完,
“老陈啊,这店里面你让徒弟伙计勤快点,你看看,地上这木屑太多了,不要了就清理掉,客人干净地来店里了然后一身灰地出去,这别人也不会太舒服吧。”郑若萦太久没来,不能对这些不太熟的伙计下人太随便,不然他们印象里会有一种太随便的感觉,而不便于她的管理。
陈大牛一个大弯差点没转过来,“是!小姐,可不是嘛,刚好碰到这个老哥,前两天刚扫了一车木屑走了,这两天店里面活太多,一不留神又是满地的木屑,可把老哥给盼来了。”
何保正和陈大牛两个老家伙互相叫哥,叫得倒是挺亲热的。郑若萦不想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老陈,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郑家木工这招牌也有你的功劳。今天我有个朋友想做点东西,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配合一下,老陈记住,这事很重要,你要重视!”
说完梁川就冒了出来,拉着陈大牛的手开始握手,说道:“陈师傅,我画个草图给你,你按我意思大概弄一个水车的弧圈。”
“水车?我没做过这玩意啊。”陈大牛听了耳朵竖了起来,木匠最怕主顾奇思乱想,想到一出是一出,有些天马行空的设计他也做不到,不仅得罪人还砸自己的招牌。。
“很简单的,陈师傅你不用担心,来,我画给你看看。”
梁川拿了一张纸,醮了点墨,在纸上画起了草图。梁川画的这个木板圈严格来说算是正多边形,用数根长度适中的板首尾相接,榫头套嵌好,木板还是直的,一块块连起来就是一个多边形了。这个难度比较大的就是两块木板之间角度,这个木工自己会搞定。
梁川在纸上画完,陈大牛一看就晓得了,这个确实比较容易,他只是不懂这个能当水车用吗。木牌店里就有很多现在刨平的,只要挖出几个接头榫卯就行了,这个他和徒弟一起干,一天应该能做好。
陈大牛心里是有底,可是也不敢夸海口,认真地说道:“大小姐,这个估计一两天内能完工,还有其他的吗?”
梁川又画了一个原木制成的转轴,上面挖了好卯眼。“陈师傅,这些洞要凿深一点,到时候我要将竹竿插进来的,支撑刚刚画的这个圆木圈的。”
梁川说了一下大概的意思,陈大牛就心领神会了,这活给徒弟就能做了, 因为不是很精细的活,入门的手艺就能完成。
郑若萦再三和陈大牛交待了,“陈师傅这事至关重要,明后天我一定要看到梁川要的东西,你是咱店里的老师傅了,可不能让我失望。”
“小姐放心,其他的事可以缓一缓,大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尽力。”陈大牛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不错的。
“陈师傅那我就明天让梁川他们来取,你把材料做好让他们运走就好了。明天可别收他们的钱。”
“知道了大小姐。”
水车的选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要是没有水流,水车便不可能会转动。
一行人又驾着马车坐着牛车来到南溪北岸,北岸与南岸高差太大,水车只能架在河滩上了。
梁川放鱼篓的地方就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马蛋正好在河边守着鱼篓。
“三哥,你今天这么早自己来拿鱼篓。”马蛋开口就叫梁川哥了,何保正没想到梁川的鱼就是这里来的,每天那么多的鱼,都能开个鱼档了。
“马蛋你先到旁边去玩,我们不是拿鱼篓,是准备做个水车。”梁川就怕这些孩子爱热闹,等下又出点情况,说自己带坏了小孩子。
河边的浅滩下面的河床覆盖着浅浅的一层沙子,脚踩下去能明显感到河床的结实,支撑水车轮轴的硬桩最好就打在这种河床上面,不用担心会发生位移或是基架不牢,破坏水车。
梁川对着郑若萦说道:“你这两天去找几个小工,河道里这里搬一些石头砌起来,做一个分水的河道,然后再把放水车的这个水道挖深,水车吃水也要一定的深度,水车上的竹筒才能接到河水。”
郑若萦歪着脑袋,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吃水什么分水,怎么会这么麻烦!她就懂一点诗书,会写几个字,帮衬着经营几个店面,做点小生意,没接触过任何农业知识,哪里晓得梁川讲得是什么鬼。
梁川见她头都大了,摇摇头说道:“你负责把人叫过来,干什么活我来指挥吧。”
郑若萦一脸娇羞,这她的确不懂嘛,又不是懂的装不懂不肯做事。见梁川又替她解围,如释重负,“人我一会给就你叫过来,现在要做什么?”
“现在就去招人吧,我和老何上山去砍树桩。”
“砍树桩干嘛?”
“做水车的硬桩啊!”郑若萦这个性格倒是挺好的,就是招人烦,做什么她看不懂的就问一句,还好梁川的脾气好,还都给她解释了一番。
折腾了一天,梁川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傍晚了,郑若萦的人估计也得明天才能到齐,何保正牛车上拉着两根大圆木从山上回来了。圆木的顶端还有个丫叉。
梁川看到叶小钗也从凤山回来了,便叫住了她,问了下今天的账目。叶小钗一一说了,梁川通知何保正,让他去召集所有人做竹编的村姑,何呆正不知梁川意图,梁川对着他说道:“分钱。”
何保正觉得有点不妥,这才做成第一笔买卖,梁川自己手头都没有多少钱,刚赚到钱就要分钱了,是不是太着急了,难道是那帮女人说了什么闲话?
“三郎是不是有人让你为难了?”
“什么让我为难了?”
“好端端的你干嘛分钱?”何保正疑惑道。
“好好的干嘛不能分钱,大家跟着我做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分钱了。”
“三郎你是干大事的人,手头不该留点钱应急吗, 日后你想做点什么好营生了,手头有钱也好办事嘛!”何保正一番考虑,倒让梁川心里一暖。
“眼下月底就快到了,第一笔生意既然成了,就先给大家一点补贴,让大家也对我梁川有一点信心嘛!”梁川原来跟大家约好了月底发钱,现在差不多了到时候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大家去开心一下。
香樟树下几十个老女人说话谈天正起劲,她们一般做到太阳落山了看不到了才回家休息。见梁川和何保正走了过来,大家纷纷三郎地问候着。
叶小钗背着一筐铜钱走了过来,铜钱放到地上,碰撞出花啦啦的声响,让所有的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了。
“大家今天想必也知道了,今天咱们万达店里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连日来各位大婶大嫂辛苦了,为我梁川出了不少力气,不能让诸位白出力,现在把大家的工钱算一算,发给大家啦!”
梁川的话引得所有人一阵欢呼,发钱的日子都是大家最高兴的。何麓从来都是男人当家,家里也是男人管钱,这些大脚婆娘哪里会想到,有一天她们也能赚钱,还是不少钱哩。
何保正自己手头也有一本账,那是大家做的数目,再与叶小钗的账一对没有错就一目了然。何保正吆喝着这些个女人排好队一个一个地上前对账目,然后领钱,村姑的嗓门太大了,没办法何保正把凤英叫了出来,站在旁边当起了人肉扩音器,谁不安分的,就大声骂出来。凤英的大嗓子那可是鬼见愁,骂起人来变着花样能不停口,谁都不愿意挨这个霉头。
但是禁不住心里高兴啊,这此村妇多的三四个竹筐,少的也有一两个,一个竹筐能领上一百二十文钱,最少都有两百文钱,她们手头可从来没有这么多钱过,一个个脸上都要乐开花了。先去领了钱,跟叶小钗说一声谢谢叶姑娘,然后再去跟梁川行一个礼,轻轻地说一声谢谢三郎。
何麓人民的日子太苦了,他们不是好吃懒做,而是没有出路。
当初大家也是将信将疑,都怕给人家白干,最后拿不到钱,没想到这做了几天就有钱拿了,而且说多少就是多少,没能打马虎的。自打拿到自己的血汗钱后,梁川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更上了一层楼,隐约比何保正在他们心目中的威信还要高了,能带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致富的才是真正的领头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