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有责,凌虎的悲剧不是因为他的嘴碎,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手头火药这种无价之宝,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不出事也难。
凌虎让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扬起手脚想要就地打死这个蒲寿长,可是临到拳脚落下的那一刻,手脚仿佛在空中石化了一般,久久落不下来,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流出。
今天便是打死了他,自己也是枉造杀孽,失去的能回来吗?
梁川与耶律重光看到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曾经这个凌虎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是非成败转头空,留下的是一无所有。
耶律师重光将蒲寿长拖了下去,只剩下梁川与凌虎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梁川说道:“木已成舟,老凌放下才是救赎,人生如果总沉溺在仇恨当中,这辈子也算是废了。”
凌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男人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表露如此的情景,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无助地吼道:“我好不甘,我好不甘!”
梁川拍打着他的背,男人的苦男人才懂,这时候说再多的漂亮话都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
梁川让耶律重光给他准备了一间实验室,也就是一间相对较为独立的小瓦房。里面备满了硝石木炭还有硫磺等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就期待着凌虎重振声威。
在这个时代闯荡的几个要件,一是要有钱,自己赚钱的路子现在广,以后钱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二是要有枪,枪没有冲床造不出来但是有火药啊,炸一下威力可比枪强多了!三是要有人,成管大队现在的小弟人数也很庞大,几个要素自己基本具备了,干他娘的!
凌虎看着满屋的锅钳瓢盆,生疏的大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手艺丢掉快三年了,现在要重新捡起来,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发明创造这种事自古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梁川给了凌虎充分的时间,任由他发挥,赶鸭子上架这事放这可不管用。
梁川偷偷回了清源,没回承天巷,倒是走到了江边,方家的铁铺边上。
这个铁匠铺规模比原来大了三倍,两边又盖了两栋更大的作坊,大门中透着阵阵的红光,黑色的烟从屋顶冒了出来,还未走近,那铁锤击打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一个黑壮的汉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梁川定睛一看,那一刻仿佛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瘦弱白嫩的招弟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一脸的坚毅皮肤更是透着健康的小麦色,身子充实了起来,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概。
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
梁川走进铺子内,斜着身子倚在门上,插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正在捡煤球的招弟。
招弟感觉到了一股目光,抬头一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哥!”招弟激动得吼了出来,顾不上手上沾了煤灰,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
梁川一消失就是两年多,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什么人会无缘无故两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连他也不得不相信,梁川已经遇难。
就像当初梁川突然脑子变灵光一般,他再一次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来得那么突然,走的时候更是突然而决绝。
招弟将梁川请进屋子里,眼睛闪着亮光地盯着自己的老大哥,这一幕令人难以置信。
梁川看了看招弟家里,比以前更整洁了,也没见到方天定的身影,倒是屋子里有个女人正在做着针线,小腹高高地隆起,脸上一片慈爱,不是方琬还有谁!
黑鼻的年纪有些大,原来趴地上正在睡着懒觉,一见梁川竟难得地挪了挪身子,到梁川身边来蹭了蹭,无比地亲昵!
梁川搓了搓黑鼻的头,看来这老伙计没有忘记自己!
方琬见有客来,撑着腰站了起来,看到这个人也惊呆了,手里的针线还掉到了地上。
招弟连忙走过去捡了起来:“怎么,见到我三哥现在都不知道问侯啦?”
方琬掐了一下招弟道:“你。。你不是说当初东家已。。。”
梁川自己拖了条椅子坐了下来道:“这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出说不完,当初我也以为我回不来了,这里面的事故离奇曲折一时半会说不完,不过看样子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没赶上你们的喜酒。”
两个并排站着,一个温婉可人,一个成熟稳重,真真是天作之合的一队壁人。
那一年的招弟还是牵着黑鼻走山涉水的小野人,现在成家立室也脱胎换骨,在参天大树之下永远没有高耸的树苗,他也成长大了。
方琬有些忐忑为难地道:“东家你可别怪招弟。。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梁川道:“不说你们,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事是艺娘帮你们张罗的吗?”
招弟两夫妻并排而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齐跪了下来,朝梁川嗑了一个头,梁川很坦然地坐着,父母嗑三个,就给他嗑一个,他也算受得起。
招弟大喜的时候他爹爹并没有来,他的大哥大嫂更没来,还冷嘲热讽说这个小弟给别人上门了,再也不是他们老郑家的人了,去了看人家白眼吗?
两个人拜高堂的时候一边是方天定,一边是艺娘,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是留着一直没回来的梁川的。
“快快起来。”梁川将方婉扶了起来。
梁川说道:“招弟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以后生活的方式都会因你的决定而改变,你是一家之主,凡事不可莽撞谋定而后动,万事以家为重,看到你的变化我很欣慰,不久以后我可能就要离开清源了,清源这一摊子你还要多担待一下。”
招弟并不想自己变成这个成熟的样子,而是梁川不在了他没有了依靠逼着自己成长而已。
一听梁川要走,招弟心下急道:“三哥你才刚回来就要走?艺娘姐姐他们知道吗?”
“放心,这些事我都交待好了,对了老方去哪了”
方婉说道:“我爹自从你不在以后就心生退意把这个产业
交给了我们俩。他在你店附近买了个小房子颐养天年,累了一辈子一放松下来头发都花白了。”
梁川说道:“哦?那招弟你现在是学到手艺了?”
招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了三年,勉强能出师。”
梁川看了看眼下招弟管理的规模,一个铺子人员进进出出每人做事却都井井有条,现在铺子里打制的铁钩还有铁针仍然是主打产品,其他的农具还有兵器数量也占了很大的部分。
要说招弟水平不够决不会有这景象。
梁川对招弟说道:“招弟我这里有个小设计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要是能成,以后你这钱可就是源源不断赚不完了。”
梁川自己都忘了,他自己在这店里还有股份呢。
招弟说道:“我尽力试试。”
梁川说道:“这玩意叫什么我就先不跟你说了,你也必段替我保密,我把样式图画给你,你摸索着看不能造出来,所费可能有点大,钱我会给你送过来的。”
梁川要招弟去折腾的东西叫作火炮。
梁川画了一根二到三米的炮管,前细后粗,内膛呈现喇叭型,口径差不多的十公分左右,长炮管厚炮壁,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长,这种设计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的高低变化。炮口到火门的距离,炮口径长一寸,炮身就要长三尺三寸,依照这个比例改变。
材质为生铁,要是用铜质的话会减少炸膛的机率,但是铜是造币金属,这成本太高昂了。炮身的重心处有一对炮耳,还有准星照门这些装置,用以计算弹道精度。
招弟看着梁川的图纸,头皮有些发麻,这个大家伙造下来重量可能就有一千斤啊,这么多的生铁打刀打锄打铁针能制造多少?
还有这铸造工艺,他看了有些棘手,并不是有太大的把握完成梁川的任务。看来他还得请老泰山出马,否则自己只怕完不成三哥交待的重任。
铸炮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招弟现在手下有许多的徒弟,工具设备全部齐全才有可能完成,更重要的是还要有大量的金钱作为研发经费,梁川与艺娘算了算手头的钱,几十万贯还是有的。。
有了这份底气梁川才敢去乱想,凌虎的火药加上招弟方家的火炮,以后自己也要横着走了。
从方家出来,梁川回了一趟承天巷,苏渭好像很不意外地看了看回来的梁川,要是梁川真死了他早就跑了,当初来找梁川就是为了做一番大事业,堂堂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怎么会真的做商贾的账房先生?
梁川没有呆很久,便去找了两个结拜的兄弟——秦京还有尉迟添。
据说清源堂现在的势力力如日中天,明着看威远楼,地下就是清源堂话事。整个清源除了港口码头他们吃不下来外,所有陆地上的地盘都让他们霸占了。
为了这最后的一块肥肉,清源堂与港口的劳工爆发了数次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