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使臣离去之后,整个朝廷又消停了下来,之前梁川的谋反事件本来就被人为刻意压了下去,后来更是鸦雀无声了,一切好像又归于了平静。
十月底,天空飘起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让这一帮在南方土生土长的契丹人还有结义三兄弟着实兴奋了一把。
在数万民工的协作之下,八座宫殿的进程进入了最后决胜的关键时期。
梁川托人南下请的好多人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汴京。第一位就是重中之重给赵宗实请的老师孟良臣。
孟良臣在凤山听说梁川在汴京需要他,也不问缘由收拾了一下包裹告别了老母亲还有孩子们便启程前往汴京。
孩子们舍不得他走,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他与艺娘在当场又请了一位先生,也算是学富五车,家里的学田现在供养孩子与先生都绰绰有余,他才安心地来了汴京。
叶小钗那里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便是清源书院的学子文博彦,虽说文博彦自己还是一个学子,但是腹中经纶不比孟良臣来得差,将来也定会有一番作为。
他如果能来清华学堂给孩子们当先生,这些孩子定会有一番更大的进步!
文博彦自己也很有想法,他早早地就来到兴化让段鹏聘为兴化的教习先生,他目的哪里是当先生,他只是想离叶小钗近一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注定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人,却非要打破世俗的隔阂走到一起,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孟良臣连包裹都有些单薄,虽说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到汴京,可是还是累得够呛,下雪的天冻得手脚有些发红,立在梁川的庄子前,身上落满了积雪。
再过数年,也有两个人会在门前立雪。
梁川连忙将孟良臣请进屋子里,屋子里烧着炭,还烫着一壶黄酒,炭火上面炙烤着一条肥美的羊腿。
他只接过梁川的酒壶,抱在手上搓拿着,温热的壶身传导来炭火的温热,缓缓地提升着冰冷的双水的温度,他不喜欢酒,便是再上好的美酒,他连一滴也没有喝。
“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个孩子的老师?”
这个问题看似有些多余。
他走了数千里的路,到了汴京方才抛出这个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他早就肯定了梁川的意图,不管这个孩子是何种天姿,他都会悉心教导下去。
他如果想要犹豫,更不会走上这数千里地,才堪堪问出这种问题。
梁川固然有他的打算,而且一定不是心潮所至想一出是一出,以他对梁川的了解,这个孩子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孟良臣这个问题藏在心里很久了,他相信要是普通的人话梁川也绝不会请他来教导,换一位普通的先生就可以,这个孩子的秘密倒底藏在哪里?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梁川切了块肉递给孟良臣,说道:“江西龙虎山的大天师你听过吧,咱们庄子上也有一位,不过是位小天师,也算是得了半截道行,让他给不少人算了一卦,算的都差不离,就连今科的春闱试子也来找他,虽然还没开考,他也算出了个大概。我见他有些道行,便让他给这个孩子算了一卦,你猜怎么着,他给了这个孩子最高的评价。”
孟良臣接过肉嚼了起来。
这就没意思了!
梁川在肉上面撒了一些胡椒还有一些辣椒粉,这烧烤的味道极棒。
天寒地冻之后时孟良臣嚼了几口羊肉,额头上竟然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还以为梁川有什么周密打算,不想竟然是听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
孟良臣不无有些失望。。
还是吃肉喝酒,解解乏闷!
谁知,梁川一脸兴奋,又藏着一丝兴奋地继续说道:“小天师说这个孩子身上有一股真龙天子气。。”
单单说了这几个字,梁川两眼就放出一道精光,忽闪忽闪地看着孟良臣,想看他会不相信自己的话。
孟良臣喝了一口酒,不知是酒意微熏还是温酒驱寒意,让他有些飘然,孟良臣只觉自己更清醒了一丝,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撕完手上的肉又找梁川要了一块。
这种热辣的香味以前从未吃过,有些刺激,又有些迷人。
不多时,三下五除二,又是一块肉下肚。
梁川疯了不成?还是自己醉了?
梁川看他这个吃法有些意外,这肉难道比赵宗实将来能当皇帝的消息来得诱人?
好没劲!
梁川劝孟良臣道:“光吃肉可不行,第二天你会解不出手来的,哪怕解出来谷道也会很难受,来,多喝一点黄酒,一会再吃一些青菜。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想吃到青菜可不容易呀,都是南方用骡子送来的,金贵得很。”
孟良臣没有说话,更没有表现出愤怒或是不解。
“怎么,我说的你信还是不信?”
孟良臣道:“你这个人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位天师更不敢,一定是有什么迹象让你们推断出这样的结论,不论如何总是有一些我看不到的依据,你怕说服不了我,所以用气运这种玄学来安慰我,我说得没错吧。”
孟良臣一席话让梁川为之侧目,许久不见,这位当年的书呆子愣头青竟然自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他的分析相当地到位,甚至对梁川的心理拿捏得相当地准确!
这才是优秀的老师,自己将他放在凤山没有放错,他现在看事物不再只看表面,而是会深入事物的本质来分析,这已经不再是那个激进呆板的书生了。
“我相信你的话,因为我看到你的务实,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帮你。”
梁川脸上微微发红,嘴时嚼着肉:“你小子这是骂我呢还是骂我呢?哈哈哈!”
梁川为孟良臣在双龙巷也就是赵宗实他们家不远处买下了一座小宅子。
汴京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过梁川现在手头钱也不少,加上还有孙厚朴这位土老财在身边,弄个房地产开发都够钱,更何况买一套房子。
孩子的心理很奇特,他们往往会先评价这个老师的外貌衣着还有家世,然后才来考量老师的学识还有水平。
要是老师清贫落魄,那么孩子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师我读书是为了什么?跟老师一样穷困潦倒吗?这样的教育在孩子心里就很难有说服力。
特别是像赵宗实这样的天家子弟。
既要让他知道这位老师不是一般人,也要让他知道这老师条件不差,不是一般的孩子能请得到的,一般的人能住双龙巷吗?
孟良臣祖上也是高官出身,身上自带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虽然梁川多次询问他们祖上的事,孟良臣也未肯透露一字。
但是在梁川的精心包装之下,孟良臣依靠自身的优秀气质还有丰富的知识内涵,一照面就打动了赵家父子。
赵允让第一眼见面就让赵宗实下跪认了老师,然后全权将孩子托付给了孟良臣,因为孟良臣的宅子离赵家府上相近,有事喊一嗓子的事,他也没多问什么,将梁川请进自己家,煮上孙厚朴带来的茶叶,拉着梁川说了一大通感谢的话。
就这样史上最前卫最大胆最有眼光最具前瞻性的一笔投资就算促成了。
孟良臣要是知道日后自己教的孩子真的成了一代君王回想起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汴京天气已让人颇为难受,赵允让家中更是冷冷清清,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
汴京甫一入冬有两样东西价格就飞涨起来,一是炭二是柴,两样都是与生息息相关的物资。这时候可没有电磁炉或天然气,想要升灶做饭就得老老实实地烧柴,不然就没饭吃。
汴京城百万人家,光是柴禾的消耗量每天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西郊大门还有汴河之上每日运柴的民夫还有货船络绎不绝,蚊子肉虽小可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孙家的茶叶温润香郁,加上姜蒜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是上等驱寒的饮品。赵允让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亲自煮上两盅之后自己都舍不得喝了,那茶砖的品质是真的棒啊,梁川端的是有本事,慧眼识茶。
梁川轻轻啜着茶水,身上的寒气稍稍驱赶走了一些。这个赵允让家里的条件还是太差了,但是可能就是这样才会让赵祯看上他们这一脉,要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宗室一旦上位赵祯不知道自己的亲信还有宗族还有没有活路。
但是如果连吃饭都成问题,孩子成长的各种必要的条件更没有办法满足。
梁川一般都是与赵允让静静地坐着,不奉诚也不客套,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禀王爷,我新近要建一栋类似酒楼的大宅子,里面有烹饪有住宿还有许多新奇的玩意,每年少说也有几十万贯收入,孙家公子与我都有参股,现在我想邀请大人一齐入股,不知赵王爷有没有意向?”
赵允让为人忠厚实诚,茶水都没离手,自嘲道:“我拿什么跟你们参股,一没本钱二没手艺三没手段的。”
梁川道:“不需要大人出钱更不需要大人出力,大人这是参的暗股对外我绝不会泄露大人的身份还有行动,我这里每年分大人一股,每年大人只需要坐着收钱就行。”
赵允让稍稍盘算了一下,这酒楼每年能收个数十万贯,一股也就有几万贯钱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允让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川道:“三郎我知道你是个忠义之人,我也实打实问你一句,你先是引荐孙家哥儿给我,又给宗实找了先生,现在又要送我这天大的好处,我赵允让现在是上了街连狗都不睬的人,你是看图我赵允让哪一点?”
梁川连忙给赵允让跪下来道:“小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所谓无利不起早,我正是看中了实哥儿前途无量所以才投大人所好,冒儿王爷小人罪该万死!”
“宗实这孩子说白了也有些天份,要是先生教导得好兴许将来能考个功名什么的,但是比起别的宗室不仅是人脉还是身份要说前途那量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梁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关键那些个实力宗室大门大户的也瞧不上小人不是。。”
梁川的话一语中的,有权的只喜欢跟有钱的来往,梁川虽说是手头有些钱,可是人家看的家室背京,要什么梁川都不够格,梁川在他们眼里,还真瞧不上。
“承你吉言,日后若是实儿腾达了,他若是有负于你的话,我定不饶了他!”
来了来了,梁川要的就是这句承诺。
“有大人这句金口玉言,小人就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