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将军?”钟裕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这银川堡里似乎并没有这么个姓聂的军官啊。
见他一副疑惑的模样,那人已明白过来,赶紧解释道:“聂将军并不在此,而是在银川堡外,他……”
这一句话,再结合此人夜半鬼祟而来的行为,让钟裕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所说的聂将军究竟是什么人:“你说是聂飞让你来见本官的?”说着,一双眼睛如利剑般刺向了那人。
那人似乎是被钟裕的气势所摄,忍不住就向后避了避,喉头滚动,似乎是在吞咽口水。片刻才回答道:“正是……他有要紧事想与大人面谈,是关于兵变内情的……”
钟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里却在不断地做着判断,这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在算计自己?不过看此人模样,似乎不像是作伪哪,于是便继续问道:“你说自己是受聂飞所托而来,可有什么凭证吗?”
“这……却是没有的。”那人轻轻摇头:“聂将军如今遍布敌人,可不敢冒这个险给我什么凭证。不过他提过若是大人不信,我可以用一句话为证。”
“哦?却是什么?”
“此次兵变绝不光是粮饷不足的问题,更因为与北边有关。”
这一句话直说得钟裕神色一懔,这正是自己不久前才查到的真相哪,看来此人之话倒有七成可信了。但钟裕依然还有三分怀疑:“他聂飞怎么知道本官,还会派你于此时此地来见我?”
“大人在朝中素有正直之名,即便是我等在边地的将士也是久闻大人之名的。而且大人别看现在聂将军已成了大同公敌,其实他还有许多朋友,我们都在暗中想法帮他,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那人赶紧解释道。
这番解释倒也合情理,让钟裕的猜疑之心又减了一点。他的神色也随之缓和了一些,问道:“那你说说,聂飞叫你来找本官又是所为何事哪?”
“是……”那人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为难地道:“他希望与大人见上一面,将自己的冤情如实上告,并希望通过大人还他清白,让朝廷赦免他的罪过。”
“哦?他想见我,为何还让你来哪?”
“大人,聂将军现在可不敢来到官军聚集之处,别说是这银川堡了,就是寻常的驻地他也是不敢靠近的。”
“那他想怎么见本官?”钟裕心里其实已有了答案,但还是如此问道。
“他希望大人能从此地出去,与他单独见面。”说完这话,那人忍不住抬眼看了钟裕一眼,想从他的神色里瞧出他的心意来。
但这一回,钟裕却要让他失望了,只见他面色深沉,并没有一点情绪外露的意思。其实钟裕心里对这个提议倒也有些意动,虽然他已掌握了不少关于此次兵变的证据,但真论起来还是不够充分,只有一个妇人的言辞和一封书信而已。若是这回能多出聂飞的指证,那回去后就更能说服朝臣和天子了。
见钟裕沉默不语,那人倒显得有些急了,赶紧问道:“不知大人到底意下如何?”
钟裕思忖良久,才开口道:“我可以去见他,也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说。但是却不可能单独与他见面,我会带我的卫队前去。”
“其实聂将军的意思是,只要大人不叫大同的官员知道此事便可,至于大人自己的亲卫,那自然不在其列。”那人赶紧点头道。
“他想在哪儿与我见面哪?”钟裕这才问起这个关键问题。
“白登山,聂将军将在那儿等着大人。”在传完信后,那人便恭敬地一拱手,随后便退出了房去了。见他如此模样,钟裕对他的话又多信了一分,觉着自己确实有必要赴这个约。
杨震他们是在天亮之前才返回的银川堡。
因为对这一带的不熟悉,再加上只顾着寻找猎物,这一行数十人竟差点在这片尚未被好好开发利用的旷野之中给迷了路。好在杨震能够通过头顶的星相来判断方位,这才找了回来,但时间却耽搁了太久。
本来劳累了一日,再加上一夜未睡的他们是打算回到银川堡后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杨震才刚躺下,就有人来禀报说钟钦差有事相商,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起来去了钟裕的屋子里。
在稍微寒暄了两句后,钟裕便开门见山地将昨晚的事情,以及自己决定去白登山看看的意思告诉了杨震,并问道:“杨千户可有兴趣与本官同走这一趟吗?”
杨震一听竟有这事,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大人觉着此事可信吗?会不会是个陷阱?”
“什么陷阱?谁会给我设这么个陷阱?”钟裕不以为然地问道。
“说不定这是刘应箕他们为了陷害大人而设的陷阱。一旦大人去了,他们便会一口咬定你与聂飞这等叛逆勾结,到那时,即便大人你手握证据,他们也能予以反驳了。”杨震推测道。
“这个……”钟裕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摇起头来:“这不可能,他们可不知道我们已掌握了一些对他们极其不利的证据,怎会如此设计呢?”
他这话倒也说得杨震无法反驳,只好点头道:“大人这话虽然有些道理,但即便不是如此,也难保白登山那边会有危险。若是聂飞想借此捉了大人,然后好与此地的官员讨价还价呢?”
“又不是本官孤身一人前去,我会带上钦差卫队同去白登山,他们都是京营里的精锐,足以保证我的安全了,你不必担心。”
“可是……”杨震还待再劝说几句,却被钟裕挥手打断:“杨千户你不必再说了,本官心意已决,这次一定要去白登山会一会聂飞,你若觉着不放心,大可不去。”
“……”杨震见他这么说,心知再劝也没什么用了,只能一声叹息:“既然大人决定了去,那下官自当追随。但我还是那句话,必须有所警惕这是个陷阱。”同时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怎么这次钟裕在对事情的判断上总与自己有些两样,而且还如此固执己见呢?
杨震显然忽略了钟裕与此次大同军队弊案间的深切关系。这次之事看上去只是刘应箕等官员和蒙古鞑子方面有勾结往来,但从之前钟家派人前来的事情看,只怕他们在此事上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虽然钟裕一直都保持了身为钦差该有的公正,但他终究是钟家的人,是他们养大培育出来的,又怎会忍心见到自家受到此事的牵连,而且这事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呢?
钟裕口中不说,表现得也很大公无私,但心里依然向着钟家,希望能替自家开脱。在目前无法开脱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量拖延事情发展的趋势了。所以无论是接受刘应箕的邀请来大同之外的卫所堡垒也好,今日想去白登山见聂飞也罢,为的只是找到救钟家的途径而已。说到底,再正直无私的人也是人,都有其弱点,钟裕的弱点便是自己的家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大公无私到大义灭亲的程度。
对于自己的坚持,钟裕也显得有些歉然,便对杨震一笑道:“其实杨千户你也不必如此担心,说不准事情远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呢。说不定这一回去了白登山,能让我们掌握更多证据,到那时朝廷解决山西这边的军中弊端就更容易,你我也算是为朝廷,为天下人尽了最大的本分。”
“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明白了。却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前往白登山?”杨震即便心里再是不安,此时也只能表示赞同与支持,毕竟人为正,他为副哪。
钟裕看了看杨震,道:“本官本打算今日就赶去白登山的,但既然你们彻夜未归,想必总是需要休息的,那就等明日吧。”
“多谢大人体恤,我待会儿就去安排同去之人的准备工作,务必保证大人的安全。”
“有劳了。”钟裕郑重地向杨震一拱手道。
当夜色再次降临,一条身影已出现在了昨天杨震他们所经过的那片树林之中。他一出现,就被早已被惊动的无数壮汉围了起来,看着那些满怀敌意的凶悍目光,那人身子便是一颤,赶紧用不是太流利的蒙语叫道:“我是来给你们送信的,你们的台吉可在吗?”
“你是刘应箕派来的?”人群中,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问道。
“正是。我家大人说了,目标会在明日赶去白登山,所以还请你们早做准备。”此人强打勇气回道。
“唔,明白了。”蒙古大汉一点头,见那人要走,便又道:“你也给刘应箕带句话,叫他赶紧把许诺给我们的货物财物都准备好了。要是事成之后他有所反悔的话,小心我的大军踏破他的大同城!”
“是是,小的记下了。”那人赶紧连连点头,随即头也不敢回地出了林子。
“哼,明人就是没用,只会窝里斗……”那大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挥手叫众人都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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