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下相街头,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意大户门前张望着。
“大壮哥,张大户家肯定有存粮,要不然咱们晚上去偷点糠吧?”瘦小身影说道,他转过头来,正咽着口水,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
“偷粮,不行吧,被抓到了会被打死的?”身材壮硕的半大小子说道。
“可是俺娘病了,在没粮的话会饿死的?”耗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咱们不偷细粮,就偷些粗糠就行。”耗子见大壮迟疑,连忙又劝道。
“那好吧?”大壮似乎也扛不住饿了,咽了咽口水说道。
下相已经成了整个大秦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前些时日项氏的商人用高于市场三成的价格几乎将民间所有的粮食全部收走。如今还有存粮的也只有官府和一些当时没有贪图便宜的富户,如今虽然整个下相已经开始省吃俭用节省口粮,可还是有不少人家中已经断粮了。当初以市价高三成的价格卖的粮食,如今可就是翻三倍也已经买不不来了。县衙虽然在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开了赈灾的粥棚,可对这满城的灾民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张大户,本名张大元。他是靠着做粮行生意起家的,只是自从新式粮种普及之后,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这粮食生意越发的不好做了,于是便改行做了布匹生意。也许是前些年做粮食生意养成的职业习惯,这张大户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在家中留下足够一家人用几年的存粮,这个习惯也让他成了如今下相少有能够吃上饱饭的人。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正是因为家中有粮,张大元心中反而十分的不安。为了不让家中有粮的事情传出去,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大门紧闭。他心中清楚,绝对不能让自己家中有存粮的事情传出去,不然谁也不知外面饿鬼一般的灾民会做出什么事情。
“耗子,你确定张大户家里有粮食?”大壮问道。
夜深,两个半大小子在张大户院墙外窃窃私语。
“俺确定,俺从狗洞里看到他喂狗了,满满一盆的糠呢。咱们可是连糠都吃不上了,他家还能用糠喂狗,家中肯定还有细粮。”耗子确定的说道。
“耗子,俺家可就这半块玉米饼子了。”大壮拿出半块玉米面饼子,恋恋不舍的说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媳妇套不到流氓。”耗子一把将玉米饼子抢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从村里赤脚大夫哪里弄来的毒药,随着狗洞丢了进去。
张大户家有一条大狗,想要进去偷粮就得先将这条狗解决,要不然狗一叫肯定要被发现。
“嗷呜。”
“嗷呜。”
玉米饼子丢进去没多会,便听到院子里传出狗的呜咽声,没一会狗便不叫了,想必是被药倒了。
“大壮哥,我从狗洞爬进去,然后给你开门。”耗子说道。
这世间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耗子人如其名,长的是又黑又瘦又小活脱脱的一个大黑耗子成精。
院子里的狗已经被药倒,耗子自然也就不在担心狗伤人。小心翼翼的从狗洞中爬了进去,免的发出什么声响。此时已经是深夜,屋里的人似乎也已经熟睡。耗子爬进院子之后蹑手蹑脚的将大门的门栓打开,将大壮也放了进来。
“这边,这边。”
耗子小声的说着,这大户人家的院子都差不离。厨房的位置很是醒目,两人一路来到厨房里,只见厨房的房梁上挂着几块腊肉,两个粮缸里都是满满的粮食。
“大壮哥你看。”耗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大壮低声喊道。
这厨房的后面便是柴房,柴房和厨房是连为一体的,中间有一道小门隔开。趁着门缝看去,只见柴房中没有柴火,却是囤积的一口袋一口袋满满的粮食。
“这个狗大户,家中的存粮还不少嘞。”大壮不瞒的嘀咕道。
张大户家的厨房里有米面这种细粮,也有玉米面红薯这种粗粮,当然喂牲口的糠也是少不了的。两个半大小子哪里还记得白天说的,只偷一些糠的说法。不知从何处找了两个口袋,便紧着细粮装了起来。每人约莫装了半口袋之后,又一人取了一块腊肉装进了口袋里。
两人都是半大小子,身子还没有长成,这些天又没吃饱饭气力也是有些不足,扛着半袋子粮食走起路来都摇摇欲坠。
幸好现在是夜里,整个街道上都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然这两个半大小子扛着粮食走在路上,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悲剧。
两个人都住在城北的窝棚里,这里是整个下相最穷的地方。大壮和耗子是邻居,打小又一起长大的。俩人相互之间很是信任,偷粮之后便约定两人谁都不许泄密。
这一家欢喜一家忧,耗子和大壮两家有了半口袋粮食,这对他们来说省吃俭用又能多活半个月。可张大户家却提心吊胆起来,他在乎的不说丢的那些粮食,而是怕家中有余粮的这件事被人知道。
“老爷,坏了,家中进贼了。”
这女人尿门子松,天还没亮,张大户的婆娘起来去茅房的路上,正好看到家中被药倒的大狗,还有厨房大开着的门。
张大户一听这话,顿时是又惊又怕,哪里还有半点的困意。
“他娘的,那个王八蛋敢太岁头上动土。”张大户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骂道。
“老爷,咱们报官吗?”张大户的婆娘问道。
“啪。”
“报官,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个傻女人。”张大户一巴掌扇了过去,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报官,这大灾年的官可比匪好不到哪里去。若是让官府知道他家里有存粮,还不得找个由头给他征用过去。
“咱们将粮食挪地窖里面去,缸里就留两天的口粮。”张大户说道。
这张大户为了不让人知道家中有粮的事情,头几天便将家中的婆子下人全部遣散回来老家,如今这院子中就只剩下了这两口子。这两口子趁着天色还没亮,把粮食开始朝着地窖里搬,没搬几袋两人便累的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