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洲大口吃了一些狗肉,饮用了一些特意叫人烧好的凉白开,与巴人族长说了两句,便去到聚落边缘一些的地方。
那里,是一般的巴人们的居所,他们时常会在吃饱了之后,聚在篝火旁边谈天说地,间或有相貌姣好的女孩儿们开口以本地土话唱起山歌,声音嘹亮语调高亢,充满生机。
今夜,他们族里头完成了一笔大的买卖,有了足够的粮食和钱财、物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分润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正是应当享用的时刻,大家吃饱了饭,便就聚起来在篝火跳动的橘色光芒下惬意地玩、笑,所有人都是懒洋洋的。
吃饱了,有闲暇,这是此世的平凡人的两项至高的享受。这时候,两项享受叠在一处,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连篝火在柴枝上静默燃烧都变得慵懒,间或引起的一声“啪”的响动也都悦耳起来了。
鞠子洲拍了拍身边的人,问道:“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看着鞠子洲,似乎有些不太认识,随即便用土话说了两句什么。
鞠子洲皱了皱眉。
他听不懂。
对面的人,又说了一句什么。
还是不懂。
想了好一会儿,鞠子洲起身去找能够听得懂的人。
回到族长的“豪宅”的路上,便遇到了族长派来保护鞠子洲的两个保镖。
其中一人,正是巴人青年獒。
獒因着引了鞠子洲这样一位贵人给部族,于是被族长嘉奖,额外赏赐了两头肥猪。
因着这两头肥猪的天降横财,獒一下子就有了底气,打算向早已看好了的一位少女求婚,让她成为自己的第三位妻子。
这个时候,獒的心里是很高兴的,他对于鞠子洲,也只有感激与崇敬。
于是,为鞠子洲做个即时翻译,也是一件小事情了。
回到篝火旁,獒的加入,让篝火旁的慵懒起了一些波动。
大家都知道,獒为部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因此发了横财了,很多人都在以崇敬和憧憬的眼神看着他,少女们尤其如此。
獒享受着众人憧憬与饱含敬意的眼神,心下得意,为鞠子洲翻译时候,形容词也变得多起来了,态度也更加恭敬。
在獒的帮助之下,鞠子洲很顺利地完成了调查。
回到安排好了的房子里休息时候,鞠子洲听到隔壁“吱吱呀呀”的响动和一些细碎声音。
那是徐青城了。
打开门,鞠子洲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很均匀,没有急促。
“点个灯行吗?”鞠子洲轻声问了一句。
房间里立刻有清晰的声音回答:“是。”
女声,声音甜美,又有些熟悉。
是早一些,鞠子洲想要问话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很快,灯焰跳跃。
昏黄灯光之下,一切朦朦胧胧,美不胜收。
鞠子洲看了一眼两名少女,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说道:“你两个拿了被子铺下,睡在地上。”
两名女孩儿没有什么意见,更没有疑惑,只是听从吩咐办事。
好生驯顺。
……
贵人站在战车上,好整以暇,容姿俊逸。
健马奔驰,车轮辘辘,身后是持甲兵努力追赶着的贱人。
他们身上脏兮兮的,神态疲惫,面有菜色。
虽然已经努力的追赶着贵人的车驾,然而饥饿的两条腿,如何能够追得上吃饱了的四条腿?
两匹健马拉着战车依旧向前行驶,贵人观赏着道路两侧山林的别致景观,拿起挂在战车内壁上的铜壶,到了一樽酒,潇洒惬意。
远山、夕阳、山林、战车、美人、鸟鸣,多么美妙的天人合一!
贵人饮着酒,忽而觉得不太对。
不对。
缺了点什么。
车轮辘辘,奔马踏踏。
车后跟着的贱人喘息、踏步。
阳光还好,山林静谧。
贵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自己仍是俊美的美人。
果然没有缺少任何事情。
他放下心来,继续喝酒。
“铎”
弓弦拉长,弓把在拉力作用下发生弹性形变,而后引起这种变化的力消失,于是弓把随即恢复原本形状,接着,弓弦恢复原本长度。
一支箭钉在了驾车的车夫咽喉处。
车夫瞬间从车上跌落,摔出一朵血花。
贵人立刻警醒,着即坐了下来,背靠车壁,以战车的铜壁作为掩体。
随后是一阵箭雨。
这一阵箭雨并非是射在贵人身上,贵人心安很多。
可是耳边惨叫声不停。
贵人刚刚安放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这一阵箭雨,射杀的是,距离贵人的车架最近的那些贱人。
他们有些死了,有些没死,躺在地上疼得打滚。
他们身后,那些贱人迟疑、惶恐,没有了指挥,他们乱得像是一锅粥。
“我们现在去杀他们吗?”侍卫第四次询问了。
王翦摇了摇头:“不去杀他们,要去生擒,我们出来是来打探消息的,一切的军功都不会比获取到我军所需要的消息更大!”
而且,只带了五十人出来打探消息,即便这五十人都是“精兵”,但真的可以杀得了三百人吗?
即便可以,战损又会是多少呢?
战斗打到如今这地步,前来参战的农会一千人兵士,只剩下八百四十六人了。
他手下的这些兵士,吃饱喝足地养了第三年了,平日里专注训练,纪律、体力、武力都是一流,可以说是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绝对的班底,是利益高度绑定的“死士”一样的人。
这些人死了,不是说随随便便就可以招到与之能力、勇气、纪律性相差不多的兵员的。
这都是付出需要大代价、长时间去训练的人,是宝贵的。
让他们在这种寻常的战斗之中死去,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这是王翦所不允许的。
他看着眼前已经慌乱起来的贱人的行列,说道:“不要与他们相斗,只隔绝他们与那辆战车上的贵人的联系,不要真的跟他们打!做出要打的态势,吓一吓他们,我们去擒杀战车上的那位贵人!”
侍卫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贱人们的人头:“唯。”
某一刻,数十名林中潜藏的秦人端着弩机,站了起来,对准了战车后的贱人们。
“降者不杀,亡者不追!”秦人们呼喊着。
于是有贱人悄悄地退到了队列边缘。
最后,他们中的一个悄悄地逃跑了。
解下来,是雪崩似的,一个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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