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着,鞠子洲却笑了笑:“我觉得心是挺诚的,涂兄何必苛责年轻人呢?”
涂邱眉头微蹙。
“怜、惜,你们来,为我倒酒!”徐青城高声地朝着站在下首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喊道。
涂邱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就不过分苛责年轻人了!”
徐青城笑起来了,左右一边一个美人,饮酒作乐,开心得很是反常。
鞠子洲斟满了一杯酒。
涂邱挥了挥手:“行了,还在那里作什么,我们还等着欣赏乐舞呢!”
獒如梦初醒,忙不迭起身回到座位上。
涂邱举起酒樽,朝着鞠子洲遥遥一敬。
鞠子洲举杯还礼。
于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
“这么说,这两万四千亩地,全部都是你家主君的?”鞠子洲问道。
名叫“怜”的美人喂着徐青城喝酒,旁边的,她的姐姐惜点了点头:“是呢,这些地全部都是我家主君的!”
“可是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家主君并未封君,为何竟就有如此多的田地呢?”鞠子洲好奇问道。
“这……”惜愣住了。
她不知道原因的。
以前也只是提起会羡慕,憧憬着主君这样有官职,有地位,有田地的大人物,一说起来,便是“假若我有主君那么富有,我要做……”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主角为何如此的富有。
两万四千亩地!
折合爵位的话,要封侯才能有如此多的地。
但,涂邱并没有那么高的爵位!
秦国的土地,在制度上,不允许自由买卖。
但,这并不是就意味着,土地在民间就完全没有流转了。
还有一些不太能够见得了光得手段。
比如官大的人,找些借口,将爵低且无根基的人除爵,同时,因为爵位而附带的田地,在再行分配之前,便是国有的土地。
而这些土地上的粮食,是不收税的,因为在制度上,这一块地,应该是抛荒或者官寺使奴隶耕种的,这种地的收成,一般不计税,并且基本上没有人会查这类土地的收成,大多数是随便报数,足额交到官寺便可的。
也因此,这中间便有了一层非常丰厚的差价可以赚取。
一县、一郡的官长,稍微用点心,搞个万几千亩地是不难的。
反正被除爵的人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犯法者”。
秦人对于这些犯了法的罪犯,从来都是不吝鄙视的。
他们说什么,大家都先入为主得觉得,大概率是假话。
鞠子洲看着怜、惜得表情,长叹一声。
……
“还没有战败吗?”嬴政抽出了一本《德道经》翻看着。
虽然鞠子洲大概率不是什么“道家子弟”,但,嬴政觉得,自己所学习的东西,似乎与“道家”得东西有些相似。
当然,嬴政很清楚,两者肯定是有不同之处的。
因为根基就不一样,阐述的最基础逻辑、人文发展的最大动力……这些东西在文字里表述看似是很接近的,但真正运用到实际之中,两者的差距知会越差越大,大到根本不像是存在于一个世界的东西。
“最跟基础是斗争啊!”嬴政看着《德道经》。
赵高打开了王翦传回的信件,快速阅读了一遍,摇了摇头:“并没有,小王将军又大胜了!”
“呵呵。”嬴政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人:“胜了也好,失败之前,多胜几场,也不会让他一战便把所有的自信丢光了!”
“太子殿下高明。”赵高躬身一礼。
嬴政笑起来,目光钉在一句话上“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此时的书没有句读,断句全凭自己,嬴政慢慢地看着这几句话,脑海中纷繁地闪过一些影像。
那是对比。
美和丑互相依存,高和低一体两面,是与非不再关心……
这样的对比……
嬴政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鞠子洲的话。
这些是矛盾的。
所以他们正在斗争?
嬴政思考着。
又一把刀。
这刀的尖锐,是从钝开始的,还是从锐开始的?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了。
那些浑然一体的矛盾,是一种单凭自己想,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看得清楚其运行跟脚的。
可嬴政仍旧在慢慢思考着。
道家的思想,似乎有些简陋。
嬴政目光所及,看得到阴阳互生互变的过程,那是一种以两极理论囊括世界的理论,对立的双方达到极端处,可以互相转换,不同的事物中蕴藏着与自身截然相反的理。
相看两厌,相协而行,最终达到极端,互相转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优美雅致?
高下相倾,没有下,就无所谓高。
一切的事物的概念,从与之相反的概念中孕育出来,事物从相反的理论中走向成熟……
有点意思的!
看到了《德道经》,嬴政虽然对于很多东西都是模糊的,但他此时对于本门的义理,终于有了深刻的了解——那是天生就会自己向下钻的理论。
“以斗争为主要表现形式,不断地向下扩展,无限的扩容……”
“这样的义理!”嬴政扔下了手中的《德道经》。
对比他所学的本门的义理,《德道经》这样的大作,竟然也变得索然无味,简陋无比。
“不要吹嘘了!”嬴政看着赵高:“去,把秦喜、秦乐叫了来!”
“唯。”赵高领命,不一会儿便把秦喜秦乐两人带了过来。
秦喜已经四岁,而秦乐才只有三岁。
两个小孩子正在神憎鬼厌的时候,嬴政给他们找了一些宠物,让这些宠物陪他们玩。
“喵呜~”一只斑斓的小虎凶兮兮地冲着秦喜叫唤。
秦喜喜笑颜开,立刻冲了上去,抱着小老虎的脑袋,脸上满满的憨厚傻笑。
秦乐就慢一些了。
三岁了,虽然可以走动、跑几步,可很多时候要摔很多跤。
墨者安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只被一只肥猫咬着尾巴,又被秦喜抱着头蹂躏地小老虎,很有一些不安:“太子殿下,唤我来,是有事情要吩咐吗?”
嬴政摇了摇头:“叫你们来,不是要吩咐你,而是要看一看两个小孩子的情况。”
面对小孩子,鞠子洲几乎不可能说谎的!
嬴政笑起来:“这样小的小孩子,倒是蛮可憎的,只是不知道,师兄收下的那个野儿子,是不是也是如此的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