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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酒业

    钱很重要,这是对于未能掌握资本而生存资料并不能完全自给自足的人而言的。

    当手中掌握到实际的可供生存和发展的资源——也就是土地等物——之后,钱的意义就变得小了很多。

    可是,世界上最多的,还是手中没有资本、生存上也不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人。

    于是钱这种大家都认可的一般等价物,就很重要,格外重要。

    没有了足够的钱作为流转,做事都很为难。

    “所以说,咸阳城中的酒产,是大母手中的产业?”嬴政翻看着账册。

    华阳太后否认:“一部分是的,但大部分收益,其实还是宗室拿走了。”

    “但出面做事的人,确实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我们这边的人?

    嬴政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收益,最初是在我们手中?”

    “是的。”华阳太后点点头。

    “那么,大母是何时开始着手做这个的呢?”嬴政有些好奇。

    “十多年前吧。”华阳太后云淡风轻。

    嬴政张张嘴。

    十多年之前,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吗?

    “十年心血,不说多么辛苦遭逢,不说多么苦心经营,这产业,大母定然也是很看重的吧?”

    “一些外物罢了,人老了,这些烦心的琐事,也应当交给家里的年轻人来掌握了。”

    家里的,年轻人么?

    嬴政心中有些暖洋洋的,思考上却仍旧冷冰冰的。

    他知道华阳太后对自己好是别有用心,此时示弱,表态,也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但总归,人的感情并不是单纯可控的。

    即便是这样带着“投资”意味的雪中送炭,也足够教嬴政对华阳太后生出一些安心来。

    “那政儿就先谢过大母了。”嬴政拜伏。

    “怎么?这东西对政儿有帮助吗?”华阳太后伸手将嬴政拉起,并且伸手为他展平眉宇:“政儿长大啦,是个美少年了!”

    “谢大母赞誉。”嬴政颔首。

    “政儿长大了,大母,也老了啊。”华阳太后叹息。

    她眉间显出落寞与萧索:“到底是年纪大了呢。”

    “大母还年轻呢。”嬴政笑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哪有人到了这个年龄还年轻的呢?”华阳太后叹息:“你大父与我多年夫妻,年纪到了,不也就崩了吗?”

    “你父,说是年富力强的,但正当年时,说去,不也去了?”

    嬴政听着华阳太后的话,微微点头。

    生死无常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人可以明确的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但,也没有人会时刻担心自己能活多久。

    大家一面清楚自己终究会死,一面抱着到时候再说的心态,回避着对于死亡的思考和恐惧。

    此种心态幽微之处,难以言明。

    嬴政对于自己会死这件事,也有着深切的恐惧。

    所以他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着近乎不竭的动力。

    死,并不可怕!

    “政儿,大母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政儿为大母生个重孙儿,若再有一个小女生出,便再好不过。”

    催逼婚姻?

    嬴政点了点头:“政为王日久,也是时候该有一个王后了。”

    他松开了拉着华阳太后的手,背负双手,思索着走了几步:“大母,有什么人选为荐吗?”

    “大母在楚地,知道一女子,出身颇显,诗书略知,性情温淑,相貌过人,倒是个好人选。”

    嬴政眼角带着些憧憬:“全凭大母吩咐。”

    他说着,低下头去拜礼。

    眼中的憧憬,在低头的瞬间,变化成为忌惮与厌恶。

    嬴政,讨厌被别人干涉自己的想法与选择。

    他不喜欢受制于人!

    “不要说什么全凭吩咐之类的话语。”华阳太后拉着嬴政的胳膊:“政儿为王,当有予取予求的姿态,即便是大母我,或者是面对别的什么人,你也应当,做主导者,而非是听凭吩咐。”

    华阳太后拉着嬴政的手,两人重又坐了下来:“政儿要记得,这秦国,你才是主人!”

    见识短浅的妇人!

    不过,也是个对朕好的妇人。

    “多谢大母。”嬴政笑起来:“那就先叫政见一见大母所说的那一位很合适的淑女吧。”

    “唯。”华阳太后微微躬身,当作拜礼。

    ……

    “酒呢?”小池踮起脚尖,瞅了一眼高一些的格子上,见着原本储放酒水的地方,酒坛子不见了,于是问道。

    径见女儿这副姿态,有些不喜:“酒卖完了,你昨晚为何不回家?”

    “不想回。”小池心情并不受影响,兴致勃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块布,开始收拾东西。

    “最近咸阳城里醉汉这样多,你不回家,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径在小池房间的门外喊叫着,并不进屋。

    女儿长大了,屋里是会有些不方便教当父亲的成年男人见着的。

    “我又不是稚童,何况矩会保护我的,而且,农会很安全的,时时都有卫队巡逻的。”

    果然是住到那个臭小子家里去了!

    径心中窝火。

    “可是你也不能不回家啊,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爹很担心你啊。”径苦口婆心:“你要知道…这…你这是干什么?”

    小池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背着小包袱推门而出。

    径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很是焦急:“你做什么,你不是要……”

    “我要搬到矩家里去住!”小池坚定说道。

    说着,还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坚定。

    “这怎么行!”径立刻拒绝:“我不准你去!”

    “我才不听你的!”小池身子一矮,从径身边钻了过去:“我要走啦!”

    “你!”径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女儿,但着手处是女儿漆黑如瀑的长发。

    他怕拽疼了女儿,将要抓住的时候又松了手。

    于是小池很快的消失不见。

    径愣了一会儿,默默地叹气。

    ……

    隗状看着手中高价买来的木牌,很是开心地用钻子,将它上面钻出了一个孔,并且用与之相称的棕黄色绳子串起,绑在腰间,当成腰饰。

    他佩戴上这特殊的腰饰之后,在庭院里转了几个圈,妻子见到,很是不解:“良人以大价钱买了这平平无奇的木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活命。”隗状在妻的面前转了两个圈:“你觉得,为夫这腰饰看着如何?”

    “难看,不如昨日的青鱼玉佩。”

    “我倒觉得,这腰饰好看。”隗状咧嘴笑着,笑容轻松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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