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都离开之后,陈旭这才打开一瓶清河佳酿给蒙毅和自己分别斟满一杯之后笑着说:“蒙大人,我这清河大酒楼因为菜品丰富,而且以炒制为主,菜肴数量少而精致,因此采用共餐制,所以我便设计了这种圆桌,大家围聚而坐,边吃边交谈!”
陈旭说完之后伸手掰下一根鸭腿放在自己的盘子中,沾了一下酱料之后啃起来。
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稀饭,上朝坐了近两个时辰倾听朝堂改制的过程,此时已经饿的快不行了。
要知道十五岁这个年纪,吃再多都不会觉得饱,一天可以吃七八顿饭,平日在侯府或者科学院,几乎零食就没断过,但上朝的时候只能硬撑着,即便是他袖子里面藏着一根卤鸡腿,也决计不方便在秦始皇和李斯的眼皮子底下啃,那个实在是太丢人了,丢太乙仙尊的人。
而蒙毅也没吃过如此浓香四溢的烤鸭,特别是这秘制的酱汁,蘸上一些吃到嘴里香酥鲜麻滋味无穷,蒙毅发誓,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肉。
“来,蒙大人也请尝尝这红烧肘子!”陈旭看见蒙毅专门只吃一只鸭子,已经撕扯的有些惨不忍睹了,因此轻轻的转了圆桌中间的转盘。
嘎!看着桌子竟然转动起来,蒙毅手一抖差点儿把一根鸭骨头戳进自己的鼻孔里面,愣了许久之后才放下手里的鸭骨头,用手拨动圆盘看着桌子不断转动,满脸的惊奇。
“因为共餐制菜品丰富,同时为了保证让所有聚餐者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菜品,我便设计了这种可以旋转的桌面,蒙大人需要的话我让匠工帮您做一张送去府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难得的天伦之乐,比之分餐而食要气氛融洽许多……”
“好好,多谢清河侯,此圆桌不仅设计精妙,而且也的确取食方便……”蒙毅说话之时已经用手拿起一根炖的软烂的猪蹄啃起来。
“蒙大人,还有这道糖醋排骨也不错,不肥不瘦酸甜适宜……”
“蒙大人,这道麻婆豆腐也很好吃,鲜香嫩滑……”
在陈旭的解说下,蒙毅吃的胡须衣襟上到处都是汤汁,一边吃一边舔手指,二十多分钟后才打了一个饱嗝停下来感慨的说:“清河侯不愧为美食大匠,每一道菜都堪称绝世美味,老夫从未吃过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这一桌菜肴一定价值不菲吧!”
“不贵不贵,不算酒的话也就三五千钱而已!”
蒙毅眉角狠狠的抖了一下,陈旭用餐巾擦了一下嘴巴端起葡萄酒说:“本来说请蒙大人喝酒,但方才却只顾得上吃菜了,来,同饮一杯!”
“同饮!”蒙毅的脸色瞬间平静下来,袖袍掩面一口喝干杯中的清河佳酿,放下酒杯之后才说:“清河侯今日请老夫饮宴,有话就直说吧,老夫能帮忙自然不推辞!”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蒙毅也知道陈旭今日不会平白无故在朝堂外等自己请客吃饭。
陈旭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之后坐下来说:“既然蒙大人愿意帮忙,旭就不再隐瞒,还是方才说的那件事,我要解决和赵高之间的恩怨,所以要请蒙大人帮忙!”
蒙毅沉默的许久之后摇头说:“难,赵高乃是皇室宗亲,深得陛下器重,这次三省六部的改制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人身兼四位九卿之职,虽然不涉军政,但皆都是和皇室有关的重要位置,掌祭礼、车马、宗室和日常供奉,这些职务看似不显,但都和陛下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而且其子赵柘如今还是内宫宦者令,掌管内宫数百位宦者,而这些宦者都是服侍皇帝嫔妃公子公主起居,父子两人一内一外都是皇帝近臣,非是必然把握决计无法将其搬动,而如果用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的事情来作为理由恐怕威力不够大,而且卷进去的人实在是太多,最主要的是此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先前宛城的官吏已将事情做成了实案,除非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来指证赵高!”
“您说是上将军?”陈旭脸色平静的问。
“然!”蒙毅点点头,“这件案子当初也是经过我手的,而我并不知其内幕,一旦动手我的压力也非常大,一个不慎便会丢掉官职,而得罪赵高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陈旭听完后默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夹菜吃。
“清河侯,非是老夫不愿意帮忙,而是对老夫来说得不偿失,我蒙氏受数代秦王恩隆,而赵高也是皇室宗亲,只要赵高一天没有失宠,那么他和陛下就还是一体的,我不能以整个蒙氏三族为代价来做这种并无太大把握的事情!老夫也劝清河侯一句,与皇室作对并非明智之举,在陛下眼中,一脉同承的血缘关系远比我们这些外族更加牢靠,少府令赵威,礼部令赵高皆都是皇室宗亲,皇室这一块儿外人根本就无法染指,其实清河也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以你现在的名声和地位,赵高决计不敢动你半分!”蒙毅吃人嘴软,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大通。
“可惜,皇帝的恩宠只怕是喂了狗,而蒙大人如果一直这么想,只怕有一天会悔之晚矣!”陈旭放下了筷子叹息摇头。
“清河侯何出此言?”蒙毅愣了许久之后问。
“蒙大人,如果我说赵高有一天会谋逆造反你会不会相信?”陈旭看着蒙毅的脸说。
“啪嗒~”蒙毅手中的筷子掉到桌子上,脸颊扭曲的说:“清河侯勿要为一己之私胡乱猜疑,此话如果传出去……”
“呵呵,非是猜疑,而是我已经拿到证据,不然我也不会请大人来这里吃饭,其实赵高不仅仅是想篡逆而已,他还想弄死满朝文武独掌大秦天下,包括你我,还包括左右相!”
“哗啦~”蒙毅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撞击之下面前的碗筷酒杯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脸色惊恐结结巴巴的说:“证……证据在何处?”
“当初蒙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指使人并非是敖平,这件事蒙大人应该有所怀疑吧?”陈旭淡淡的说。
蒙毅默然许久之后脸色难看的点头说:“不错,老夫的确怀疑是赵高所为,但某也将敖平和商涂都搬倒,这个教训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如果他明智的话应该不会再来惹我!”
“呵呵,世界上有一种想法叫一厢情愿,蒙大人久居朝堂之上,说得上是老谋深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小人记仇从早到晚,旭可是听说您和赵高之间的仇恨比我和他之间的仇恨可大多了,对吧!”
蒙毅再次默然。
足足一分钟之后才长叹一口气:“不错,当初赵高犯下大罪,陛下将他交于我审讯发落,因此老夫依大秦律令判其死罪,但后来即将行刑之时陛下又心软将其释放,赵高没死,自然将老夫恨之入骨,此事已经过去整整八年,而赵高也并未再有其他动静与我纠葛,但赵高此人心胸狭窄,因此上次犬子被人蛊惑去清河镇抢夺造纸术,老夫也曾经暗中调查,虽然对赵高有所怀疑,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此事老夫只能暂时隐忍。”
“如果我有确凿的物证和人证能够证明上次之事就是赵高指示的,蒙大人会作何处置?”陈旭看着蒙毅。
蒙毅端起酒杯默默喝了几口,房间里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看着陈旭一脸懵逼的表情,蒙毅放下酒杯说:“这句话是孙子兵法的谋略,讲述的是敌我双方兵行应对之策,我蒙氏世代尚武,老夫虽然位居朝堂行文者事,但也是武职出身,如今朝堂之上暗波诡异如同战场一般,文武公卿皆都在暗中积蓄实力,兵法云:庙算多者胜,庙算少则不胜。这短短年余,朝堂之上便先后革去了三位九卿,从高墧到杨桐再到敖平,皆都是盘踞朝堂的老臣,特别是敖平,下场凄惨令人扼腕……”
扼你大爷!敖平被夷三族还不是你一脚踩死的!
陈旭满头黑线的开始喝酒,都不想和蒙毅这种伪君子说话。
“呵呵,清河侯是不是认为老夫弄死了敖平三族又故作惺惺之态特别小人?”蒙毅笑着说。
你知道就好!陈旭撇撇嘴喝酒不说话。
满朝文武皆都是伪君子和小人。
这是从后世两千年的历史文明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腹黑,套麻袋、打闷棍、泼狗血、落井下石踩死与自己政见不和的对手简直一个个玩儿的贼溜,玩的不溜的要不一辈子爬不上去,要不就都被踩死了。
就比如赵高这种二级BOSS,皇室宗亲和礼部令这两道护体光环就足够秒杀大部分的对手,加上超级大BOSS秦始皇时不时的还会给他丢一张复活卷轴,因此蒙毅虽然位居顶阶,也不敢随便出手,因为有时候出手也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