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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初夏,天气晴朗。
渭河两岸大片的麦田绿浪翻滚起伏,无数农人在其中劳作。
河堤上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有无数穿着宽袖大袍的文士聚在草地和树荫下弹琴聊天。
刚好今日又是旬休之日,因此还有许多身穿锦服的王侯公卿和官员也携家带口呼朋唤友在河边玩耍,欣赏这初夏时节的渭河风景。
而在清粼粼的渭河之中,还有一群孩童脱得光溜溜的在里面游泳嬉戏,场面很是热闹
在咸阳城东门附近的河滩草地上,一个老者正拿着一份报纸正在摇头晃脑的诵读,身边围坐了一大群年轻学子,还有更多的游人也站在外圈听的入迷。
“快看,那是何人?怎会有如此多的禁军守护?”
游玩的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惹得许多人都转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只见一队黑盔黑甲的禁军正策马从河对岸的树林之中出来,威严而整齐的队伍中,黑色的旌旗迎风猎猎翻滚,其中还夹杂着数十辆各式各样的马车。
看着这队直奔渭河大桥而来的队伍,在河边游玩聊天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全都站起来踮脚引颈探望。
“看清楚了,是……是清河侯!”一个眼尖的学子看清了旗帜上的字迹,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声嚷嚷。
“清河侯?!”
“哇,果然是清河侯,我等快去迎接!”
许多人直接就撒腿往大桥奔去,连带着数百人都跟着一起呼啸而去,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个老者拿着报纸负手而立,粗布麻衣和灰白色的头发在风中浮荡。
清河侯回咸阳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击太乙神雷爆炸,瞬间将整个咸阳惊醒,无数人从大街小巷涌出来,站在城门和大街之上迎接娶亲归来的少年侯爷。
陈旭坐在四匹骏马牵引的豪华马车上,一只猴子蹲在肩上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旁边坐着身穿黑色裙装梳妆整齐姿容绝美的水轻柔,而在两人旁边,还各自坐着一个五六岁和八九岁的女孩,趴在车栏杆上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打量这座超级巨大的城市和夹道欢呼的人群,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快看,那个穿黑衣的小娘子一定就是侯爷的新娘子!”人群中不时响起惊呼。
“哇,新娘子果然好美!”
“是啊,难怪侯爷看不上五公主,没想到新娘子竟然如此貌美端庄!”
“可是五公主也很貌美啊,整个咸阳也找不出几个更美的了!”
“我要是侯爷就一定把五公主也娶了!”
“还有蒙大人的嫡女哦,听闻只有十三岁,聪慧貌美咸阳第一,侯爷还亲自向蒙大人求亲!”
“我原来一直以为侯爷是从一而终的好男人,没想到也是一个花心大芦菔,奴的心好痛!”
“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还有你……”
一个二十来岁穿着文士服饰的男子撇撇嘴看着身边一个粗手粗脚大脸盘、头上插着了玉簪金钗相貌丑陋女子,很不屑的说:“就你这个样子最好回家躲起来,谈论侯爷就算了,还敢跑出来现于大庭广众之下!”
“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丑?”女子大怒,伸手一把就揪住青年文士的耳朵,而同时女子身边还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也一起挤上来将青年文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抽出大剑咆哮:“无知之徒,竟然敢羞辱刑部令阴大人的爱女,走,押去刑部大牢!”
“啊,饶命饶命!”青年文士顿时吓的趴在地上连呼饶命。
“你方才是不是说我丑,配不上清河侯?”女子扯着青年文士的耳朵提起来说?”
“没有没有!”青年文士瞬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爽利,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想到这个丑女人竟然是刑部令阴戊的女儿,这特么的完全就是自己眼瞎到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你方才说的又是何意?”女子不依不饶的继续拎着青年文士的耳朵。
“那个……我是说小娘子你长的貌若西施,河鱼观之而沉,不敢直视也,形容小娘子长的漂亮……嗯,漂亮……”青年文士说到最后使劲儿捂着嘴巴。
“真的?你说我和西施一样漂亮?”女子瞬间笑容灿烂,张嘴露出几颗大黄牙。
“真的真的……呕……”青年文士忍不住弯腰。
“看你模样还周正,说话也好听,还是读书人,我很喜欢你,跟我回去吧,我让爹爹安排三书六礼娶你……,嗯,是嫁你!”女子上下打量了青年文士几遍之后放开手,然后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就靠了上来。
“小娘子饶命啊~”青年文士瞬间崩溃。
“啰嗦什么,快走,跟我们回阴大人府上!”几个魁梧的护卫年拉带跩的就把青年文士架出人群。
“某不去啊,某是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放开我……”青年文士不住的挣扎哀嚎。
“嚷什么,娶了我们家二娘,阴大人必然不会亏待你,过几日就会在刑部为你某一桩差事!”一个年长的护卫呵斥。
“真的?”青年文士瞬间就不挣扎了。
“当然是真的,我爹爹是刑部令,二品大官,夫君,你是想当几品官?”女子搂着青年文士的胳膊不愿意松开。
“二品……算了,三品,还是算了……五六七八品都行!”
“那就说定了,不过娶了我以后只能宠我一个,平日也不能逛园子……”
“我要回去,放开我放开我~”青年文士再次鬼哭狼嚎的挣扎起来,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就被一群人拖着消失于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陈旭坐在马车上,看着迎接的人群,听着谈话的内容,脸皮不停的抽抽。
“夫君~”水轻柔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眉弯弯的笑着轻声说:“原来夫君在咸阳这么大的名声!”
“是啊,名声可大了!”陈旭黑着脸长叹一口气。
“嘻嘻!”水轻柔捂着嘴巴笑的娇躯轻颤。
随着陈旭一路经过,后面关押着冉颡和一群山匪的囚车也陆续跟随而来,看着禁锢在囚车上的匪徒,人群再次剧烈骚动起来。
“清河侯为何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一人惊疑的问。
“不知道,可能是闹洞房太厉害了,惹怒了侯爷!”旁边一个人回答。
“你脑洞如此清奇,怎么不去写投稿?”另一人不屑的冷哼。
“多谢兄台提醒,某是报馆的外围记者,近日正在为此事绞尽脑汁,这篇清河侯新婚之夜怒捕宾客的故事一定会大受欢迎……”
“兄台竟然是报馆记者,失敬失敬!”方才冷哼之人顿时脸色瞬间舒展,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儿摇晃,然后一脸巴结的说,“此地喧闹,某请兄台去茶舍喝茶!”
“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同去同去,我等也写了一些文章却无处投稿,希望兄台能够代为引见报馆主编……”
“哈哈,好说好说……”
一群人顿时呼呼啦啦结伴而去。
“报~,陛下,清河侯已经返回咸阳,此时正往清河侯府而去!”一个禁军手持令牌冲入皇宫,在紫宸殿外大声禀报。
“啊,清河侯回来了,好,好,速速宣召入宫!”
正在房间批阅奏章的秦始皇大喜,站起来说了一句之后又赶紧摆手说:“且慢,清河侯一路车马劳顿,还是明日再宣召吧!”
但就在禁军离去不久,又有宫人急匆匆奔进来禀报:“陛下,清河侯皇宫外求见!”
秦始皇愣了一下把毛笔放下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速速请进来!”
“喏~”宫人退去,秦始皇深吸几口气,好让自己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对于陈旭,可以说秦始皇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
有依赖,有敬重,又企盼,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害怕和拒绝。
因为陈旭的身份实在是太让他感觉到纠结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陈旭跟着宫人跨入紫宸殿,隔着数丈远站在门口就拱手行礼:“陛下,臣回来了!”
“爱卿回来就好,朕可是日思夜盼,不过一路车马劳顿,清河侯勿用如此着急入宫见朕!”秦始皇脸上带着微笑站起来迎接说。
“多谢陛下体谅,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路上天气晴好,并不算劳累,此次臣回南阳,在宛城发生一件大事,事情的经过已经由驿卒加急送回来,不知陛下看过没有!”陈旭坐下来之后拱手说。
秦始皇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点头说:“冉颡策划焚毁南阳仓,并且在婚礼上掳走新娘之事朕已经知晓,得知爱卿无恙,朕心里才算轻松不少,此事是朕的疏忽,大索天下数月竟然还让冉颡逃脱,才会惹出这桩祸事!”
“陛下勿用自责,那冉颡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在伏牛山深处筹建一处巢穴,聚集了数百山匪,去年宛城袭击陛下行辕只不过是他一次尝试而已,此次他听闻我要回南阳成亲,因此才策划了这次焚烧南阳仓扰乱宛城,然后趁机掳走水氏,一切的目的都是想逼迫臣交出太乙神雷的制作配方……”
“什么?贼子竟然如此大胆?”秦始皇脸色大变,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站了起来。
太乙神雷是陈旭根据三卷天书制作出来的恐怖武器,秦始皇自然也知道太乙神雷的威力,如今渭河边上那七个大坑还一天到晚摆在那儿供南来北往的游客供奉祭拜,但鉴于陈旭的身份,秦始皇即便是想的不得了但一直都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他害怕提出来陈旭不答应恐怕君臣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和谐了。
君臣一旦猜忌,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痕,这是秦始皇不想看到的。
“陛下息怒,太乙神雷配方虽然并不复杂,但要想成功制作出来有足够威力的非常困难,而且也不容易保存,更主要的是不太稳定,制作的时候可能会因引起五行紊乱而发生爆炸,一不小心制作者都能被炸的粉身碎骨,这也是臣研制成功了太乙神雷后一直迟迟没有把它交给陛下的原因,还有就是神雷之威杀伤巨大,太伤天和,还请陛下体谅臣的苦心!何况这次臣也借这个机会将冉颡和山匪一网打尽,神雷配方并未流落出去!”
“呼~~那就好!”秦始皇长吐了一口气,脸色稍霁之后坐下来摆摆手说:“太乙神雷乃是天书传授,普天之下只有清河侯知晓,朕自然是放心的,这冉颡上次行刺朕,这次又焚烧粮仓焚毁数十万石粮食,而且还觑覦神雷配方,可见其反我大秦之心不死,这次多亏清河侯临危不乱设计将其俘获,也让朕少了一大心病,爱卿又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
陈旭赶紧站起来说:“陛下赏赐之物已经足够多了,何况臣方才已经听闻河南之战大捷,李信将军月余便顺利扫平河南,这开疆辟土的功劳才应该厚赏,臣只是微末之功耳,所以臣请陛下把臣的这份赏赐转赐给此次征战的将士!”
“爱卿勿用推辞,此次李信将军能够如此快速扫平河南,还是全赖新式马卒装备和钢铁兵器,算下来还是爱卿的功劳!朕知道爱卿非是贪恋财色之辈,但爱卿新婚大喜朕也还未曾祝贺,就当是朕的礼物吧,等过几日闲暇,爱卿带夫人入宫,朕和几位皇妃一起设宴款待,同时也让朕见识一下爱卿一直念念不忘的眷侣是何等奇异的女子!”
陈旭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他想看看陈旭娶的老婆到底是哪里比他最漂亮的女儿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