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本奏折,往上一递,说道:“这是大同巡按王心一送来的急奏,微臣看过后认为事关重大,不宜耽搁,便先一步呈给圣上批阅。”
站在一旁的内监从叶向高手中接过奏折,退回到天启身边,双手递了上去。
天启没有接,而是说道:“念给朕听。”
从小入宫的内监几乎都会读书识字,并且有专门的翰林教授他们,一些内监的才华甚至不比那些进士和举人差。
内监打开折子,刚要张嘴念,眼睛陡然睁大,旋即双膝跪倒在地上,折子举过头顶。
见状,天启眉头一皱,道:“怎么不念呀!”
“奴婢不敢。”内监低着头。
站在下首的叶向高适时出言说道:“圣上还是亲自看吧。”
天启看了看叶向高,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内监,神色郑重起来,伸手拿起内监举起的折子,打开看起来。
看完之后,他脸一沉,问道:“此事可有实据?”
他并没有因为一本奏折就相信上面的内容,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像王心一这样的东林党人让他失望太多次。
对于东林党,他早就没有初登大宝时那般信任,尤其广宁兵败之后,对于东林党更是有了几分不喜。
“圣上。”叶向高说道,“王心一去往大同已有一段日子,他既然敢上奏,说明应该确有此事。”
天启并没有因为叶向高的话就完全相信,而是对跪在地上的内监说道:“去把骆思恭给朕找来。”
内监爬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叶向高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圣上早做打算,一旦乱匪勾结了草原上的北虏,势必会动摇九边的根基。”
“依阁老的意思当如何解决?”天启问向叶向高。
叶向高说道:“微臣以为,应当派大军前往大同平叛,对于那些与乱匪勾结的官员,一律去职查办,押解进京,交由刑部审问。”
“王爱卿折本上所言,大同兵马已然不可信,一旦派兵入大同剿匪,需要从其它地方调兵遣将,阁老以为剿匪的兵马应该从哪里调派?”天启问道。
叶向高想了想,说道:“宣府和榆林镇这两个地方都可以调集兵马去大同平叛,不过微臣以为,最好用宣府的兵马,毕竟距离大同更近一些,也能更快剿灭大同的乱匪。”
“那就让内阁拟旨吧。”天启说了一句。
随后他伸手端起一旁的盖碗,打开杯盖,放到嘴边吹了吹,啜饮一口。
“微臣遵旨。”叶向高躬身行了一礼。
天启盖好杯盖,抬头见到叶向高还在,便道:“阁老还是事情?”
“回禀圣上,确实还有一事,需要圣上允准。”叶向高躬身说道。
天启随手把盖碗放到一旁,问道:“阁老请讲,若不是太为难,朕会允准的。”
站在下首的叶向高开口说道:“从宣读派兵去大同,要提前准备出粮草给宣府的兵马,需要不少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天启说道:“粮草的事交给户部和兵部去办,阁老你去盯着吧!”
“启禀圣上,辽东连番大战,户部早就没银子可用,就连朝中大臣的俸禄还欠着呢。”叶向高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的天启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户部收上来的税银呢?”
“各处都缺银子,税银刚入户部就全都送往各处了,如今要对大同动刀兵,只能从圣上的内帑里面先行拿出。”叶向高看向天启。
天启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又要动用朕的内帑?”
明神宗爱财,积攒下不少的银子,后来的明光宗在位太短,内帑的银子基本没有怎么动用,最后全都落到了天启手中。
叶向高说道:“要想从宣府派兵去大同剿匪,只能先从圣上的内帑里出这笔银子,待户部有了结余,可以再补上内帑拿出来的这笔银子。”
天启没有搭理他,
对叶向高所说,从他这个皇帝的内帑里借银子,然后在补上的事情他根本不信,这笔银子只要出了他的内帑,就别想还有补上的一天,户部也根本不可能会有结余的那一天。
他早已不是初登大宝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心知他就算从内帑里拿出银子用来剿匪,这笔银子最后也只有很少一部分用在剿匪上。
“圣上?”叶向高喊了一句。
天启瞅了一眼叶向高,说道:“阁老先回去吧,此事容朕见过骆思恭后在说。”
“平叛之事耽误不得呀!”叶向高眉头皱起。
听过汪文言的话,他自然不想大同的事情耽搁太久,希望越快解决越好。
“好了,阁老先回吧!”天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叶向高退下。
见状,叶向高只好说道:“微臣告退。”
说完,他退了出去。
叶向高走后不久,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臣骆思恭,参见圣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跪在了天启面前。
“骆爱卿请起。”天启虚抬一下右手,示意对方起身。
“谢圣上。”骆思恭单手按膝盖,站起身。
天启侧头对一旁的内监说道:“去把大同送来的折子给骆爱卿看一下。”
一旁的内监拿起折子,走到骆思恭近前,递了上去。
骆思恭双手接过奏折,拿到眼前看了起来。
天启端起盖碗,拿到嘴边小口啜饮。
看完折子的骆思恭合上奏折,递还给一旁的内监。
这时候天启放下盖碗,说道:“对折子上面的事情你怎么看?”
骆思恭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圣上,锦衣卫并没有收到关于大同有乱匪的事情,不知这位王大人是否送来的实证?”
“实证到是没有,不过这本奏折是首辅亲自给朕送过来的。”天启说了一句。
骆思恭听到这个奏折是阁老送来的,便道:“既然是阁老亲自送过来,臣以为此事或有可能是真的。”
天启眉头一皱,道:“朕把你找来,不是想这些话的。”
“是,是,是。”骆思恭连连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