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说的在理,草原上的冬天比京城更冷,天寒地冻,这个时节不适合动土建墩堡,虎字旗的人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修建墩堡。”工部尚书赵南星开口说道。
冬天不适合盖房子是常识,虽然他这个工部尚书对工匠之事不太了解,可也清楚冬天不能盖房子,否则来年容易出现歪斜倒塌。
杨涟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这个虎字旗早在入冬前就有可能已经去草原上修建墩堡,可本官从未听地方上提起过,更没有听说过土默特的顺义王有何异动。”
各地巡按都出自于都察院,他作为左都副御史,对于地方上的巡按来说,可以说是直属上官。
“内阁并未收到边地送来关于顺义王和土默特的消息。”韩爌接了一句。
地方送入京中的奏本都需要先送往内阁,牵扯到蒙古人的事情都是要紧的事,不可能瞒过他这个内阁阁老。
杨涟又道:“阁老和下官等人知道虎字旗去草原修筑墩堡,是来自大同副总兵杨国柱送来的书信,下官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虎字旗并未去草原修筑墩堡,一切都是杨国柱故意而为。”
“信上的内容不管真假,都不能不重视,不要忘了,辽东已经有了一个后金,大明已经经不起一个俺答汗了。”韩爌提醒道。
大明的财政不足以支持大明开辟第二战场,对于蒙古人也只能安抚,作为阁老,他十分清楚,大明无力与蒙古一战。
不然当初察哈尔骗了王化贞,让大明吞下那么大一个苦果,也不会不了了之,若在万历朝,绝不可能轻易饶过察哈尔和林丹汗。
杨涟提议道:“既然地方上没有上奏,不如从都察院派御史去一趟大同,看看到底有没有杨国柱信上说的这个情况。”
“大同巡抚是魏阉的人,魏阉恐怕不会让京中的官员去查大同。”赵南星开口说道。
因为虎字旗叛乱一事,大同巡抚难逃失察之责,因为有魏忠贤在皇帝身边说项,保住了他巡抚的位子,却也打上了阉党的标签。
“那就不管了?”杨涟眉头深皱。
作为东林党干将,他对魏阉多有不满,众正盈朝的阻碍就是阉党,自古阉党都是祸乱朝纲之人,他作为文官自然与阉党势不两立。
“几位大人。”汪文言一抱拳,说道,“虎字旗并不重要,大同也不重要,魏阉才是我大明江山的祸根。”
他一开口,韩爌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赵南星说道:“汪先生有什么高见?”
“在下以为大同一事解决的关键在魏阉,不管是大同巡抚,还是那个虎字旗,都与魏阉有关,只要除去魏阉,大同之事自然会化解。”汪文言说道。
杨涟愠怒道:“魏阉与客氏迷惑圣听,宫中内外怨声载道,我等忠智之臣,定要诛此二贼,还朝中清平。”
“魏阉在内迷惑圣听,在外勾结朝中重臣,一旦势大,此人必将为祸天下,远胜建奴之害。”汪文言说道。
韩爌看向汪文言说道:“汪先生所言的朝中重臣可是显伯?”
显伯是内阁阁老魏广微的字。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赵南星突然冷哼一声。
“正是此人。”汪文言说道,同时小心的瞅了赵南星一眼。
杨涟冷声说道:“此人也是读书明智之人,却与阉党为舞,丢尽了读书人的颜面,十年寒窗苦读,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
“听说此人与魏忠贤是同乡?”韩爌目光看向了赵南星。
魏广微其父魏允贞与赵南星是相交好友,此事朝中不少人都清楚。
赵南星脸色难看的说道:“的确如此。”
“可惜了,当初若是再他从南京转任京城之事上花费些心思,此人也不会投奔魏阉。”韩爌叹了口气。
魏广微是被魏忠贤从南京举荐到京城,如今入了内阁,与东林党,自然不再是一条心,反倒成了阉党在内阁的重要之人。
内阁多了一个魏广微,不再是东林党一家天下。
“魏阉的一点恩惠就收买了此人,哪还有一丁点读书人的风骨,圣上怎会同意让此人入阁,一定又是被魏阉蒙蔽。”杨涟气哼哼的说。
从泰昌年间,东林党便开始把控朝廷,天启朝更是内阁结出自东林,如今内阁多了一个阉党之人,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魏阉在他们的打压下不仅没有被诛除,反倒越发做大。
汪文言说道:“魏阁老入阁看似魏阉势涨,可在下并不觉得魏阁老就是阉党之人,只要除去魏阉,魏阁老未必不能改弦易张。”
“汪先生是说显伯看似是阉党之人,却又非阉党之人。”韩爌皱着眉头说道。
汪文言点点头,说道:“在下说句忤逆之言,魏阁老属于投机之辈,不像顾秉谦那般死心塌地附逆魏阉。”
韩爌微微点了点头。
魏广微进内阁,虽然有魏忠贤的举荐,更重要的是资历够了,就算没有魏忠贤,一旦有了机会,哪怕不能入阁,也能入主六部。
“蛇鼠两端之辈,更令人鄙夷。”杨涟不屑的说道。
赵南星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关键还是在魏阉身上,如今圣上对魏阉越发信任,朝中多有当初齐楚两党之人附逆魏阉身侧,顾秉谦徐大化之流众多,内阁又有魏阉的人在,将来六部之中也难免会被阉党之人把持。”
天启二年之后,魏忠贤在东林党多番打压下不仅没有被诛,反而朝中的势力越发做大,许多被东林党打压的其他各党官员纷纷投向魏忠贤。
“诛除魏阉的关键还是在都察院。”汪文言侧头看向杨涟。
杨涟一脸诧异。
韩爌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些什么,嘴里说道:“莫非汪先生是想要借助都察院之手参奏魏阉?”
都察院一直以来都被东林党把控,东林党想要弹劾谁,或是通过京察做什么时候,都能通过都察院取得很好的效果。
当初依靠京察把齐党和楚党的人清除处京,靠的就是京察和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