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呀!怎么不开炮!”
王性善见己方两门炮只开了一次炮,便再没有了声响,炮的周围更是连一个官兵都看不到,距离最近的都要一仗开外。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由城外射进来的几颗炮子在大炮周围炸响,直接把仅剩下的炮炸毁掉,连带着不远处的放置火药的地方也一同遭了殃。
火药一炸, 威力变得更大了。
周围的官兵更是受到了火药爆炸的累及,死伤一片。
“该死的!”
见到这一幕的王性善用拳头捶在了俯身的地上,城中仅有的两门炮就这么眼睁睁的毁了。
“将军退吧!贼军的炮实在太厉害了,咱们还是先暂避一下锋芒。”边上的亲兵劝说王性善从城墙上离开。
面对城外不断轰上城头的炮子,城上守城的将士死伤越来越多。
收集来的门板和棉被,防御铳子好用, 可面对炮子几乎没有太大用处。
“不能退, 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王性善看得明白,从城墙上退下去容易,想要夺回来就难了。
以前只是听说这支明为虎字旗的贼军火器犀利,如今他终于领教到了对方火器的厉害。
他甚至再想,大明有这样厉害的火器,辽东的奴贼之乱恐怕早就能够平息掉,朝廷也不需要每年耗费大量钱粮在辽东的战事上面。
轰隆!
不远处的一堵城墙在虎字旗反复炮轰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塌倒。
泥土坯的城墙一塌,烟尘弥漫,就连靠近城门处都是灰尘。
呸!呸!呸!
几个亲兵往外吐了几口吃进嘴里的泥土,手背在嘴上来回擦动了好几下。
杀!
就在这时,城外喊杀声响起,无数马蹄声从城外汇聚而来。
“将军,城墙塌了,贼军很快会从城墙缺口处进城,属下们护着您回城里。”边上的亲兵上前架起王性善准备离开。
然而王性善用力挣脱开对方, 嘴里喊道:“告诉吕栋梁, 让他的预备队上, 给本将堵住城墙缺口。”
“将军!”亲兵迟疑的看着王性善。
王性善见状脸一沉,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
“是。”亲兵无奈的去给传令。
王性善从女墙后面小心翼翼的半起身,透过垛口朝城外看去。
数不清的黑甲骑兵正朝城墙豁口处汇聚,最近的敌骑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二百步。
他虽然没有看到城墙上的缺口有多大,可若是连骑兵都能够经此进入灵宝城,可想而知,被敌炮轰塌的城墙豁口决然不小。
“弓箭手和鸟铳手攻击城外的骑兵。”王性善知道不能任由敌骑毫无顾忌的从城墙豁口处杀进城内,否则单凭吕栋梁那里的几百人未必能够挡住贼军的骑兵。
他自己也拿出了弓箭, 挽弓朝城下射去手中的箭矢。
零零散散的几支箭矢从城头上射落下去,中间伴随着几声铳声。
稀稀拉拉的这么几支箭矢不要说伤害到城外穿了一身铁甲的骑兵, 就连一点点威胁都做没有。
站在城墙上的王性善脸一黑。
为了守城, 他在城头上留了五十多名弓箭手和一百多名鸟铳手。
可眼前射下城去的箭矢只有七八支,鸟铳手更是连原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旁边有亲兵看出他的尴尬, 低声解释道:“贼军炮轰城头的时候死伤了不少, 后来城墙塌的时候,又逃走了不少。”
王性善朝周围看去, 整个人突然呆愣住。
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守城官兵的尸体,还有不少将死未死的官兵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几口煮金汁的大锅也全都从临时搭建的灶台上掉落, 里面的金汁洒满了周围, 连下面的炉火都被浇灭。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城墙上还留下守城的人已经没剩下多少。
“将军!”边上的亲兵抬手轻轻推了推呆住的王性善。
回过神来的王性善面露苦涩, 道:“你们几个跟了本将多久了?”
“五年。”
“三年。”
“七年。”
“两年多。”
周围的几个亲兵各自说出了自己成为王性善亲兵有多久。
“是啊,最短的一个都两年多了。”王性善感叹了一声,旋即说道,“你们走吧,若能逃出去,去哪里都好。”
“将军!”
几个亲兵跪倒在地,面露悲呛。
王性善伸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嘴里说道:“是我把你们带入这个死地,走吧,现在走,还有可能逃得一命。”
“将军,属下愿意护着您离开。”有亲兵上前说道。
听到这话的王性善摇了摇头,道:“本将会留下来坚持到最后一刻,你们都走吧,你们能陪着我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了,走吧,都走吧!”
开始赶人。
“将军您不走,我们也不走,就算死也陪着将军您一起赴黄泉。”有亲兵说道。
王性善看着说出这番话的亲兵,化作一声长叹,道:“罢了,愿意留下就留下吧!不愿意留下的人抓紧离开吧!贼骑进了城,再想离开就难了。”
“将军,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要属下照顾。”其中一名亲兵站出来,给王性善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旁边同样有两名亲兵也选择磕头离开。
最后选择留下的,只有开口说话的那名亲兵。
“呸!”
选择留下的亲兵,朝几个人离开的背影用力啐了一口。
王性善脸上不见悲喜的说道:“蝼蚁尚且贪生,算了,不怪他们。”
“将军您就是太善良了,他们这些年跟着您福没少享,如今到了效死的时候,却贪生怕死只顾着自己活命,却忘了将军您这些年的恩情。”留下的亲兵恨恨的说。
王性善苦笑了一下。
眼见跟在身边多年的亲兵一个个弃他而去,他又何尝不伤心。
只不过他已落入绝境,就算强留也未必能留下几人,不如放这些人离开,给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家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城墙被轰塌后,城外的炮声已经停下。
可城墙上守城的官兵也没剩下多少人,随着王性善几个亲兵的一走,更是让不少守城官兵跟着他们一起逃离。
“不好了将军!”
随着话音传来,先前去传令的亲兵从马道上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