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刘璋麾下,以别驾庞羲、赵韪这二人为首,但如今这二人一人被杀,一人被贬为外郡郡守,都不在成都。
现在的成都的百官中,从职位来看以治中从事王商为首,其后便是从事张肃、王累、郑度等人。
王商字文表,广汉郡郪县人,此时还兼任蜀郡郡守,世人将其和王朗相提并论,都认为是高才博雅的人物。
此时益州中很多官吏都是王商推荐给刘璋的,无论在刘璋心中还是在地方都很有威信。
因此,刘璋也第一个看向了他。
王商思索了一下,出列说道“天子诏书,自当应允遵行,只是此意到底是天子之意还是大将军之意,明公还应三思。”
王商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称是,认为这要求大概率是大将军马强的意思,不用遵从。
刘璋一想有道理,正准备点头,又一人出来说道“王公所言极是,但还请诸位细思,为何马子玉早不要明公遣质子,晚不要明公遣质子,偏偏此时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刘璋看向说话之人,见是自己新提拔的主薄黄权。
黄权,字公衡,巴郡阆中县人,此时不过二十余岁,之前在巴郡担任郡吏,在之前的赵韪叛乱中表现突出,不但没有跟随赵韪作乱,还主动募兵和赵韪作战,因此被刘璋看重提拔。
“公衡此话何意?”
“在下听闻马子玉已定凉州,大汉十三州其已得九,唯益、荆、扬、交四州未附,其岂能甘心功绩限于此?
故而河北兵马下一步或是南下荆、扬,或是攻伐汉中。
汉中道路险阻,卑职料想马子玉必然是要走南阳攻荆州,然后顺江而下破扬州。
如此一来,马子玉唯一担心之事便是明公是否会出巫峡攻其后路。
故而此次要质子,实为马子玉投石问路之计!”
“什么?不是说凉州羌人还在造反吗?马子玉就平定了?”
“凉州羌人乱了百年了,马子玉出兵凉州才多久?消息可保真?”
“如果河北之军南下,荆州之军能抵挡的住吗?”
“恐怕难啊,否则刘景升怎会连宛城都不要了?”
黄权将自己的判断一说,下面就和炸了锅一样。
黄权见有人不信,便表示这些消息是他从耗牛羌回来的商队中得知的,必然不假。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刘璋有些慌乱的看向下面的群臣。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他实在不想再面对一场战争了。
之前赵韪之乱就把他吓得够呛。
要不是东州兵效死,刘焉留给他的张任、严颜等将也都是能征善战之将,现在坐在成都城里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王商当即出列说道“如马子玉只是想探知明公虚实,明公何不也探一下马子玉的虚实?”
“何意?”
“明公可遣使去河北,只说因张鲁、刘表阻扰,难以送子入朝,然后进贡南中特产以赎罪。
如马子玉容得下明公,必然会安抚使者,并上表天子宽赦明公。
如此,明公便可再遣使结好以求伯安公之位。
如马子玉容不得明公,则是遣子亦死,不遣亦死,当练兵积粮,外结刘张,让马子玉知晓我益州也有忠勇之士,不可轻辱!”
刘璋听得是连连点头。
他本就没什么雄心壮志,别说和刘备相比,就是和刘表相比,他都差得远。
刘虞的现状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完美结局。
刘璋当即拜张肃为自己的使者,准备出使河北。
刘璋的任命刚刚结束,就激怒了一人。
“明公糊涂!”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是王累。
王累一脸悲愤的顿首说道“马子玉名为汉臣,实为汉贼,此獠欺君罔上、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更依兵强剑利,以变法之名,行夺权之实!
此贼今日还未称王篡位,一来担心身后骂名,二来则是还有益、荆两州尚为汉土,心有忌惮耳!
如马子玉破荆州,得益州,灭扬州,天下豪杰束手,何人还可制他?
到那时,大汉何存?
到那时,明公于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大汉二十三位先帝?”
刘璋被说的满脸通红,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对抗横扫诸侯的马强。
毕竟他连张鲁都打不下来,一次次的事实证明,他真的不是一个开拓之主的料。
他能守成就不错了。
正所谓恼羞成怒,刘璋无言反驳王累,干脆挥袖直接转身离去。
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王累见状,伤心的直接哭倒在地,但又有一人直接上前动手抓住了刘璋的衣角喊道“明公不纳忠言,日后必为青史所笑!”
刘璋低头一看,是建宁俞元人也,姓李,名恢。
“你不过一小吏,焉敢如此?”
刘璋简直要气炸了,这李恢不过一书记官,在这大殿上连个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居然敢上手。
这也是两边的武士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了,急忙上前就拉。
那李恢也是硬气的,死死的抓住刘璋的衣角不松开,口中不断喊着谏言。
刘璋又气又恼,用力一扯,李恢只觉得一阵剧痛,数片指甲带着鲜血飞到半空中,不由惨叫一声将手收回,鲜血滴在地面,即使如此,李恢依旧哭谏不停。
刘璋看了一眼李恢,心有不忍,摇头道“拉下去上药!”,说完便转身离去。
众人见状,不由唏嘘不已,各自散了。
张肃回到家便开始收拾行李,一身材短小之人走过来问道“兄长这是要去哪里?”
张肃回头,看到来人笑道“是子乔啊,使君让我出使河北,两日内就要走,我不在时,家中就靠你看顾了,你莫要惹祸。”
这身材短小之人乃张肃之弟,名松,为人放荡不羁,但才学极佳,识达精果,此时为蜀郡郡吏。
“兄长要去河北?可是要出使马子玉?
今日听说王从事在议事时哭谏而使君不从,到底是因为何事?”
张肃叹了口气,干脆也不收拾了,让仆人准备了一下酒菜,和张松说起了白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