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死死低头附和。
定武骂了一通,才稍缓怒气,又坐好问道:“然后呢?”
暗卫瞅了一眼陛下脸色,才道:“然后殿下拉着王妃就往外宫走了,临走时冲着我们发火,不准我们再跟着他,看他笑话。”
“就这样?”定武帝脸色更黑了。
“呃……就这样!”暗卫无语,还要怎样?让明王当众打王妃一顿?
定武半晌没出声,却是明显怒气沸腾,还以为墨白与林氏女之间有了矛盾,他还挺期待。
这说起来,好像期盼自己儿子和他妻子关系不睦,实在有点太为老不尊了,可要体会一下定武的心情啊。
林氏那边对墨白伸出了橄榄枝,他正心中忌惮着呢,能见到墨白与林氏生怨,他怎会不欣慰?
可尼玛,搞了半天,人家明显就不是那么回事?
定武觉得自己已经察觉了事情经过,林素音在向墨白告状,然后墨白或许为难,回答的不让林素音满意,所以林素音发火了,墨白恼羞成怒,又不敢冲林素音发火,结果又要面子,将怒火宣泄在了安慰们身上。
“这没用的东西!”定武心中暗骂,怒不可遏!
“他去了陆寻义那儿?”定武暗怒半晌,才道。
“是!”暗卫答道。
“嗯,去继续跟着他,若他有异动,立刻来报朕!”定武帝沉声道。
“是!”暗卫心中有些担心,殿下会不会真的揍他们,却不敢拒绝,但却又请示了一句:“陛下,殿下实力高强,我等难以靠近,是不是调派几位宗师……”
他还没说完,定武就摆手:“无需多虑,且按朕吩咐做!”
待他走后,定武帝却脸色不好看,这才刚回来,就胆大包天的杀了国朝一个宗师,再闹起来,还不知道要怎样?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一点念头,这小子似乎向来就跟修道之人有仇,动不动就砍。
可相反,整个明王府,还素来灭有随便对普通人动手的迹象,包括陆寻义等人皆是如此,对普通兵丁,反而从来不下狠手。
定武帝眼神微眯,又不得不想起当年上清山大闹婚宴之事,以及当初他与墨白之间的那些旧事……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就是一顿,眼中又开始光芒电闪,也不知是在琢磨些什么?
半晌,他重新坐下,为君,又为父,面对墨白这么个儿子,他也有些拿不稳心态。
既忌惮,可冷血视之!
却又期盼他来拜见,表达孝心!
见他入宫到现在都还不来,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想着这些,却又生一个念头,他来拜见时,是见还是不见?
这小子如此混账,该不该磨一磨他的脾气,晾着他再说!
心思百转,他又重新坐下,沉默片刻,再次从桌上,拿出两份圣旨。
分别打开后,只见其中一份豁然是将墨白幽禁的那份,而另外一份……
…………
……
“早说过了,你不在乎,我还怕不成?”
这句话后,林素音便在许多人难以形容的目光下,就被这样半靠在墨白身上,被他拉着手一路穿行宫禁,林素音不得不冷静下来,死死埋着头。
墨白果然兑现了他的话,让她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可以无耻到怎样的地步。
她心中大恨,却没办法,被墨白控制着就这般在人前相依相偎的来到了陆寻义所在的宫殿,门口侍卫森严。
墨白放开林素音,负手前行,众侍卫连忙让开。
林素音止步不前,墨白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恼恨不已,但没办法,墨白的眼神告诉她,是自己走进去,还是他拉进去。
深吸口气,跟在了他身后。
走进殿内,感觉着身后那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目光,墨白无语。
似乎有一种反派的感觉,微微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的目光,在侍卫带领下,来到殿内一间屋子之中。
一眼便瞧见,陆寻义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正有两个年纪颇大的御医和一个身穿道袍应该是丹师的老者守在这里,各个眉头紧皱。
闻得外面动静,抬头朝门外望来,见得墨白身影,顿时一惊。
显然连他们也知道墨白回京了,并且标志性的辨别方式,是他的头发。
“见过殿下!”三人行礼。
墨白点点头,冲他们拱了拱手:“三位辛苦了!”
三人微微一愣,显然被墨白的客气惊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
林素音站在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寻义,再看着为他拿脉的墨白。
眼里的冰凉逐渐又转化成了复杂,再恨也不能视而不见陆寻义是为什么伤到如此地步!
她垂下目光,感觉很累,说不出这一切究竟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恩怨纠缠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无力再挣脱。
方才她怒,她恨。
可冷静下来,墨白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她父亲声传天下,公开承认她与墨白的关系。
上清山那边,也似乎就此与她恩断义绝,再无关系了。
到现在,一切都在用事实告诉她,她所有的侥幸都在变成虚无,她确实无路可走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条路,离开这个深渊一般的世界。
可是别说不甘心,就算甘心,她也没法轻易做不出来。
正如墨白带他在明珠看尽凄惨那一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这天下有用,就算想自己了结自己都变得对不起整个天下。
她在感受着艰难,却是应该抬头看看,墨白比她处境其实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还能在墨白的安排下留在这深宫里看似煎熬,却总是还有片刻踹息的机会,而墨白却在刀光血影里,只能前行,得不到半刻安稳。
没有办法,生活在这时代,她与墨白又都生在权贵之家,更因缘际会的特殊结合在了一起,他们的路,无论是苦是甜,都得走下去。
……
两位御医,一名丹师,并没有退走,既是等待墨白问情况,也是存心要留在这里看看这闻名天下,曾挂招牌“天下第一”的明王,究竟是何等本事?
这不奇怪,身份有高低,可在自己熟悉,并且为之称道的专业面前,却没人愿意承认比别人弱。
陆寻义的情况他们是清楚的,已经奄奄一息,药石难治了。
三人见墨白正襟危坐,为陆寻义拿脉,不由几次对视,眼中各有含义。
终于墨白缓缓睁眼,在数道目光下,他看向诸人,见林素音眼中也有一丝紧张,倒是微微意外,不过他没多看她,而是看向三位医道名家,再次拱了拱拳:“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一些,有劳诸位废心了!”
“不敢!”这次三人回礼很快,其中那丹师见墨白神情还算和气,不由告罪一声道:“听殿下的意思,陆先生的情况……”
墨白点头:“有真人吊住一口元气,又有诸位日以继夜的调理,还有希望。”
说罢,他看向林素音:“我要施针,你且先去外面歇着!”
林素音知道不方便,又看了一眼陆寻义,然后点头出了门。
墨白又看向那显得有些尴尬的三人,心中倒是了然,他们想留下。
只不过不好开口,毕竟偷师学艺,乃是大忌。
墨白其实并不反感,他很欣赏一心为医,只求多学点东西的,不理外事的医道名家。
便是他自己将心比心,若是看到医道出众的强者,那也是可以脸皮不要,死磨硬泡也要请教的。
毕竟医道不是武道,是造福大众的功业,他来到这世上走一遭,若说要留下什么东西的话,最期盼的便是自己的医道,只不过前些年潜引,没能找到合适的传承者而已。
这医道一途,也非看看就能当真学好的,再加上嫡传弟子,确实就要考察的更多一些了。
并没有赶他们出去,与其他医者交流,他不介意。
当然也有可能人家没想学,人家只是不服气,想看看他墨白怎么敢挂天下第一的名头而已。
对他们笑了笑,拱了拱手,三人面上顿时一正,同时一礼:“多谢殿下,我等冒昧了!”
墨白笑了笑,再次抱拳:“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后说不得还要向诸位请教!”
三人闻言,顿时看墨白的眼神都变了,齐齐拱手:“若有用得着我等,殿下尽管开口!”
“请!”墨白抱拳!
“请!”三人走上前,回礼。
剥开陆寻义上衣,顿时时间,一道道暗黑色的黑点,浮现在他胸前和背上,墨白眼神微顿,这是战斗时受到剑罡攻击所致。
墨白手持银针,忽然金针绷直,绿色光芒隐现金针之上,在旁观的三人都屏气凝神没有说话,皆认出这是丹师手段,以木之生气行针。
只见墨白忽然手如电闪,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刺入陆寻义心房。
三人眼神皆是一颤,好险没有叫出声来,谁见过心口命脉敢如此快速行针的,稍有差池便将让陆寻义归西。
他们忍不住连忙观测陆寻义的气息,待见他没立时亡故,方才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又傻眼了。
只见墨白手幻化出残影,在陆寻义是身上如下饺子一般,一根根金针便如穿花蝴蝶一般,插入陆寻义周身大穴。
没有一丝停顿,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颤抖……
三人只能望着墨白手中那不断幻化的绿影发呆,这一刻他们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三字经”才能描述他们心中不可描述的想法。
……
林素音在门口等了许久,逐渐这间小院来了许多医者,之后又有许多人徘徊在了外面。
林素音初时微楞,好一会才搞明白怎么回事?
医者是想来看看“天下第一”的神医,究竟是否为真。
而那些杂役丫鬟徘徊在外,也是来观望个真切,打探消息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家主子身体有些老疾的,不管明王在怎么可怕,想摆脱病痛的心思,却都是有的。
当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林素音身边,和她见礼时,林素音就真有些懵了。
真人也来了。
林素音其实心底有想法想问一问,难道真人阁下也会生病么?
不过,这里的热闹却是让她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若是待会墨白出来时,一脸颓废,那恐怕得丢人丢到全天下。
终于,那道紧闭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