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急怒攻心的大吼,让原本背对他的墨白转过身来,望着满脸狰狞,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太子,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老三,我认为给你足足一个上午的时间,应该可以让你长点记性,但现在看来,或许我还是高估你了。”
“哈哈,哈哈哈……”太子闻言,忽然仰天大笑,竟久久不能平息。
外殿诸多皇亲贵族,面面相觑的看着那状若疯癫,疯狂大笑的太子,皆是心惊肉跳。
到了这时,他们自然已经清楚,这场宴会出了问题,庸王、泰王等人集体不来,肯定是与明王有关。
但到目前为止,却还是有很多人,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怎么回事?”
“唉,庸王和泰王、长公主,还有宗亲府的那两位都没来,太子这东宫首宴,成了笑话啊!你们说,这事难道真是明王干的?”
“你们没听说吗?一大早明王府黑衣卫就有大动作,我就猜到,今日肯定不太平,果然啊……”
“莫非明王敢公然动用黑衣卫拦截庸王他们?这可是东宫首宴,明王此举岂不等同谋逆?”
“明王的凶恶,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吗?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那宁郡王府……”
“慎言……”
“明王此举,太过阴毒了,东宫首宴早已名动京城,乃是太子顺利君临,必经的一宴,却不想经此一重击,太子今后还有何威严可言?”
“还威严?你们瞧,就太子现在这歇斯底里,状若疯癫的模样一旦传出去,可有热闹看了。我堂堂大夏储君,居然是如此心性,这储君之位,他怕是坐不稳了!”
“是啊,要是陛下见到他刚刚册立的太子,居然会如此失态,怕是……唉,也不知道明王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将太子给生生逼疯了……”
皇亲们,终于是忍不住开始嘀嘀咕咕,议论非非。
实在是今日这一幕,太出乎意料了。
谁能想到,东宫首宴,竟会是如此光景。
堂堂太子,不但颜面扫地,更是当堂又疯又笑,此事实在是太过荒唐……
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这位太子怕是……坐到头了!
太子的惨笑声久久不熄,墨白无动于衷,本来还准备说两句的,此时却是懒得再多说了。
连他也没想到,老三居然连这点城府功夫都没有,竟当堂发作,自取其辱!
“本只想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明王府不是他能动的。并没想将他直接拉下储君之位,不想,他竟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那也随他去吧,就算储君换人,这敲打的作用也算是够了。”墨白心念闪过,也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了,面色平静的转身,准备离开。
“轰!”就在墨白转身的那一刻,一直状若疯魔的太子,却突然笑声一止,紧接着毫无征兆的一把踹翻面前的案几,一声轰鸣震响,让殿宇内外,所有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墨白脚步微顿,却没有停留,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却只听太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他踉跄着脚步,直接踩过满地狼藉的地面,几步便奔跑到墨白面前,一把就要将墨白衣领扯住。
墨白眉头一皱,手臂微微一晃,便将他整个人扇的连连后退。
顿时太子府中的府兵面色急变,连忙冲过来,挡在太子身前,眼神却是惶恐的看着墨白。
殿外诸皇亲也是脸色一凛,没想到竟然还动上手了,想到墨白的凶残,所有人都不禁生起不安。
好在墨白,还不至于当真对太子动手,他脚步停了,盯着刚刚站稳,眼神越发怨恨盯着自己的太子,沉声道:“老三,想要杀我的人很多,就凭你,还远远排不上号。本王今日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和你纠缠。你做你的太子,我做我的明王,最好相安无事!”
“逆贼,你尽管猖狂吧,就算今日本宫被你阴谋暗害,可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休想,父皇一定会查明真相,绝不会任你猖狂的。威胁本宫?哈哈,本宫乃是国朝储君,岂会惧你这等乱臣贼子,就算是死,也绝不容你猖狂,你等着吧,终有一日,本宫定要将你惩治以法,只要本宫还在一日,你就休想好过!”太子手指着墨白,厉声嘶吼。
墨白身影陡然电闪,只一个呼吸间,便穿过了府兵,直接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一时受惊,身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墨白弯下腰,居高令下的盯着他,眼中满是冰冷的淡漠,用只有太子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看来,你不是疯了,而是想明白了。你看出来了,如今唯有得到帝心,方可维持局面,所以你要不顾颜面,公然失态,装出一副与本王从此不共戴天的样子,让陛下继续用你。”
太子闻言,那无尽恨意充斥的眼神,瞳孔竟是骤然一缩。
墨白却还不待他反应,便又道:“不错,你总算还有几分脑子,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记住今日的教训,这一次,本王饶了你,但也只此一次。以后最好想清楚了,再来招惹本王,不管到时,你的身份是太子还是皇帝……从今以后,你给本王有多远就滚多远。懂吗?”
太子身形一颤,墨白却不再管他,在满殿受惊的目光之中,缓缓直起身来,一步踏出,身形若流光消失在殿中。
好半晌,殿中都无声无息。
直到府兵回过神来,将太子扶了起来。
太子慢慢抬头,望着内殿之中,空席一片的场景,那双无尽恨意的眼中,竟有一丝清明一闪而过,但紧随其后,就再次被无尽的痛苦与恐惧堆满。
良久,太子没有转身,抬起脚步朝着内殿走去,却是一抬手:“散了!”
……………………
……
东宫宴上发生的一切,其实在宴会还未散去的时候,就已经在朝野之间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主因便是明王府一早,黑衣卫突然大举出动的情况,让许多人心中隐隐觉得,今日这东宫宴怕是不会太平。
暗中关注的人自然不计其数,果然不出所料,东宫宴出事了。
而待散会之后,各皇亲贵族离开,将宴会之上,太子被明王逼得形如疯癫一般的情形传出来之后,立刻便如一声炸雷,在京城上空炸响。
不知多少人为此惊的目瞪口呆,新晋储君刚刚继任,便出了这等事,何其惊悚也?
依附于太子府邸的一众人等,顿时如丧考妣,心神惶惶不安起来。
而庸王、泰王手下势力,却又面红耳赤,激动不已。
几乎顷刻,所有人都动作了起来,一道道折子如漫天蝗虫入野,飞进了宫中。
太子府一系列人等,疯狂向陛下哭诉,明王之嚣张,破坏东宫首宴,乃同谋逆之举,请求皇帝严惩!
更附带庸王与泰王,亦乃不敬君上,不知尊卑,于皇家宗宴,结党明王府中,公然辱没国朝储君之威严,当以谋逆之罪论处……
而庸王、泰王之势力,岂能束手待毙,同样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
将太子府,一连数道请柬,威逼明王、庸王等病重之人赴宴一事,大书特书,言之储君毫无仁善之心,不念手足之情,实乃不德不贤。
更兼之宴会之上不顾皇家体面,当众失态,歇斯底里咆哮当堂,几欲疯癫之态,毫无半点储君之风范,请陛下即刻将之废黜,下狱严审。
当然,便是庸王与泰王,和宗室一方,也都只是竭力对付太子与洗脱自家主子之罪责,并不会去刻意帮明王说话,事实上,他们弹劾明王的折子更多。
不敬君上,冒犯储君,阴谋破坏储君宴会,纵容黑衣卫在王公府邸强行胁迫亲贵等,可谓条条泣血,非杀明王不可正国法。
宫里究竟是如何乱象,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就在宫里闹的最凶的时候,明王却正在回明王府的路上,闭着眼睛,静静思考今日太子府的一切。
若按现在的局势,就凭老三肯定扛不起国朝,墨白其实想过,要不要想办法,直接将他拉下马来。
但思考过后,又还是觉得不妥。
陛下要借老三在朝中兴风作浪,虽然是为了老九做嫁衣,但总的来说,站在国朝的角度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这么快就将老三拉下马,那就不仅仅是跋扈了,而是真的再动手干预国朝,这也是陛下容忍他暂时活着的最后底线。
陛下的时日不长了,墨白没有必要在最后的时刻,和他势不两立。
而庸王和老九资质比老三强些,但其实也有限,他们同样扛不起国朝这艘破船。
只不过,他们心思要更为深沉,即便想对付墨白,也绝不会草草动手,这可以给墨白多一些时间。
也正是因此,才让墨白更倾向于他们,或者说心机最深的老九登位。
不过经过今日,墨白的想法却有些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