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弥坚的唐云生一身上将制服,站在自己旗舰“岳飞”号的舰桥上,看着远方正在鏖战的双方舰群,满目杀气森然:“全舰队,提升至最高速,前进。”
虽然对那位年轻了自己近十岁的军务部总长依旧有些不满,但在这一刻,唐云生除了钦佩还是只有钦佩。
早在五天前,他就率领西南军区舰队奉命出征第三星域前线,这是军务部会议上定下的,第2舰队第5舰队第8舰队第10舰队四大舰队在那里要对抗杰彭五支舰队,稍微有些吃力。
结果,在西南军区舰队进入第三星域没多久,全舰队保持无线通信缄默的唐云生就接到了来自联邦最高等级频道的信息接入,整个西南联邦,唯有军务总长和联邦元首两人有这个权限,可以在舰队通信缄默的时候接通通讯。
西南军区舰队在黑暗的虚空中转出一个大弧线,没有去往边境大战之地增援前线,反而向着联邦内部的天权星系疾驰。
虽然唐云生知道,那位长孙总长是要对雇佣军舰队下手,但在他看来,反倒是失了方寸,别看雇佣军舰队气势汹汹闯入联邦星域对天权星系四处骚扰,可对于他们这种百战之将来说,不过是疥藓之疾,随时可以调动大军将之驱赶。
至于说覆灭,却是极难,雇佣军最大兵力为三支舰队,除非调用五支主力舰队合力围剿才有这个可能,所以,也别打这个主意,有第9舰队驰援天权星系,暂且拖住他们,等解决边境杰彭之敌,再回军即可。
长孙宏如此急于解决雇佣军舰队,在唐云生看来,已经是落入了对手的节奏,对于战争的格局有些小了。
不过,由军务部总长和联邦元首联合签名的军令,他这个联邦上将也必须得遵从。
但,那位军务总长严令,西南军区舰队在第三星域之外的所有星域不得通过人工虫洞跃迁,亦不得通过联邦境内任何天然虫洞跃迁,必须四日内抵达落日峡通道星域。
那意味着,要纯靠跑的通过漫长的星域,看着星际地图上那道弧线,唐云生心里已经计算出,那需要他的星舰群必须要在四日内一直保持全速。
而三个小时前,根据军令全舰队无线通讯信息缄默到达指定星域刚歇了口气的西南军区舰队就收到了来自长孙雪晴的请求,由唐浪组成的联合舰队和第9舰队已经和雇佣军三支舰队会战落日峡通道中段。
长孙宏竟然在四日前就预估到雇佣军舰队会藏身于落日峡?那一刻唐云生简直不可置信,但长孙雪晴可不会骗人,她的情郎可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联邦的两支舰队,通过长孙雪晴的介绍,唐云生知道了所谓联合舰队的组成,不过是一些民用星舰和行星警备星舰,和正规军不知道差了多少段位。
而他们距离会战地点足足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军令规定,他们不能在联邦境内使用任何冲动跃迁。不过这一点,唐云生倒没怨长孙宏,因为,雇佣军舰队的突兀出现,剑指某些高层。
或许,他这边刚动用人工跃迁,他的行踪就被有些人知道了。
西南军区舰队,就算想驰援,也只能再度全速前进。
回过神来之后,刚刚才进行修整不超过一小时的所有人,无论在什么位置,是在舰桥舷窗观赏宇宙景观聊天,亦或者在厕所在洗手间在浴室。都纷纷拔腿就跑,朝着各自的位置奔去,迅速进入轮机室,引擎舱,航图位,对陨石排障炮位。。。。。舰队里每一艘战舰都在唐云生近乎于拍桌子咆哮下达的指令下狂飙突进,所有战舰尾部的离子喷射光束拖出长长的尾迹,在宇宙中,整齐划一如群群流星,马不停蹄般朝着落日峡驰援!
三个小时的全舰队全速前进,终于在这最后一刻,赶赴了落日峡战场。
惨烈的战场,就在眼前。
三支雇佣军舰队规模,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庞大,却也不是一支主力为大杂烩的联合舰队所能匹敌的。
他们看到雇佣军舰群摆出的重装突击战阵,而属于己方的舰群在雇佣军舰群之外的虚空中在拼命牵制,被冲垮,重创,甚至全舰冒着火光,也要撞击向雇佣军舰群,而他们为何如此拼命,通过观察后,他们终于知道,有一艘联邦星舰深陷重围,正在其中摇摇欲坠的拼命冲杀。
那艘战舰,唐云生知道,正是唐浪的座舰---不死鸟号!
唐云生也终于知道,长孙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这些雇佣军舰队做什么驱逐战,他要将所有入侵的雇佣军舰队一举歼灭,他要用十万雇佣军的尸骸向那个敢伸手过来的庞大帝国说不。
这就是名将,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剑芒万丈,砍得你痛彻心扉。
联合舰队和第9舰队不过是放在台前的舰队,是一个又一个的诱饵,当雇佣军觉得西南联邦已经竭尽所能,他们尽可以一口吃下这个诱饵还能从容离开,那他们就彻底陷入了长孙宏早于四日前就布下的局。
一个集合了西南军区全军区精锐战舰的庞大舰队,足以给厮杀至精疲力竭的雇佣军舰队最致命的一击,他们就算现在想逃,已然是迟了。
唐云生甚至有种直觉,或许雇佣军舰队能通过那个联邦头号叛贼进入联邦境内,都在长孙宏的所有掌控之内,他之所以隐而不发,只是在等,等着如此肥厚的膏脂全部落入他的陷阱。
既勾出那个幕后之人,解除内患的同时,还可以给大鹰帝国沉重一击。
如果是他猜测的这样,那长孙宏。。。。。。唐云生浑身有些发寒,那些天马星百姓何其无辜?或许,那算是超出他掌控的意外吧!
牺牲一个星系民众的安危,换来一个雇佣军集团的覆灭,对于联邦最大敌人的震慑,这种买卖是否划算,唐云生无法评定。但至少他知道,为何他没当上军务总长。
因为,长孙宏比他狠,要狠的多。
他可以将一个整编舰队当诱饵,可以将自己未来女婿当诱饵,甚至可以把一个星系百亿人口都当做诱饵,给联邦创造一个可以更好进行战争的外部环境。
一战歼灭三支大鹰帝国舰队,那个庞大帝国恐怕不止是脸被打疼,喜欢往外伸的爪子也被整个剁掉了吧!再想参与杰彭和西南联邦之战,他就得撕破脸皮动用正规舰队了,而九州联邦那边可也同样等着师出有名。
想想自己先前还在吐槽长孙宏格局不够,强悍如唐云生也不由得承认,他错了。
一个人知道错了,自然是改正错误,一名将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通常就会,用对手的鲜血将错误给冲洗干净。
西南军区舰队各战舰将能量引擎提高至百分之一百二十功率。
那些人,在这之前不过是退役军人,二线警备部队,而西南军区舰队,才是联邦守疆卫土的正规军,看着这些代替他们去作战,去牺牲的联合舰队战舰,每一条星舰上的军人们,都血流从脊椎冲上脑门顶,“嗡!”得一下燃了起来。
没有过多的谩骂和嘴炮,没有释放出警告的讯号和威胁。
在唐云生对全舰队层层传达的指令下,所有星舰,都整齐划一的喊出了同一个在宇宙里回荡的激声。
“杀!”
密密麻麻最先抵达战场的是鲨群一样的驱逐舰,一艘艘打开了光子导弹发射口的驱逐舰,狂冲中,无数高速光子导弹从每一艘驱逐舰舰首鱼贯而出,照着密度极大的雇佣军舰群就是一波高密度打击。
光子导弹比起射线能量武器来说到达速度的确慢得多,然而有可以无视对方能量护罩的优势,一艘星舰的装甲如果被十几枚光子导弹咬上,同样也是致命的。对付光子导弹的一般采用方式就是防御型光子导弹对其击毁,要不然就是撒诱饵弹,再不然就是规避和用装甲硬抗。
而雇佣军舰群最少和两支联邦舰队也鏖战了一个多小时,导弹库存已然不会很多,所以唐云生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光子导弹群射的命令。
这就是生力军的作用,一旦你丫的不节约,开始打别人打的有多爽,那现在挨揍就挨的有多狠。
在太空拖着无数痕迹的光子导弹在30秒后铺天盖地的覆盖了雇佣军舰队阵型后排。
整个舰群后排如同被撞中的保龄球阵放慢了十倍速度。
规整,有力,强悍的重装突击阵型,后排顿时出现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在整齐划一的连绵数万公里的球形火光和爆炸后,雇佣军后排的战舰阵线率先崩溃,后排殿后的雇佣军战舰被光子导弹命中,一些战舰的装甲被撕开,露出恐怖的大洞,一些战舰疯狂的进行机动,又因为失去指挥舰那边的协调,和友舰慌乱的撞到了一起。
在虚空中,高速撞击绝对是灾难性的,十数米厚的舰壳在可怕的动能宣泄上也不会比鸡蛋壳更坚固多少。因为被打击,因为对方援军突忽而至造成的慌乱,还因为敌人主力舰群的数量突然比他们还要更多的恐惧,各种情绪的叠加造成打击显得更惨烈,雇佣军战舰不知有多少打着旋在虚空中抛飞,整个看上去如同一堆在空气里抛洒的木屑。
原本看似强大的不可战胜的雇佣军舰队,在失去指挥再被狠狠爆锤了一顿后,暴露出了他们的脆弱。
在西南军区舰队不惜血本的又发射一轮光子导弹群之后,雇佣军舰队后方的崩溃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谓的重装阵型如今就如同一个尾部溃烂的锤体,这样的溃散即便目前还没有扩散,但迟早会蔓延中段和前段的所有战舰,导致这个阵型失去原有的密度和攻击力,也同时在逐步瓦解雇佣军舰队的作战信心和士气。
“别特娘的舍不得手里的导弹!全射出去!打空!打空!”唐云生在旗舰中狂呼。然后手握拳回擂胸膛,“降低护罩强度,百分之六十充能舰炮,所有主炮,发射!!把不死鸟号给老子救出来。”
如果说一个人玩命,是只进攻不防守,那西南军区舰队目前就是如此了。他们许多的战舰的能量护罩强度甚至连一轮能量主炮的轰击都扛不住,除了输送给动力引擎的,其余能量都输送给了主炮。
威力,比普通时要大了三分之一。
这或许是雇佣军在所有战场上见过的第一个刚见面就拔出刀子拼命的舰队,但打得他们真的是很疼啊!
最少有十艘雇佣军星舰在这一波中被生生打爆。
这真的很唐云生。
曾经西南联邦被誉为战将的上将,虽然已经快七十,但战将气质不减。
他的麾下,也忠实的保留了他们司令官的特点。
“我们,赢了!”秋如歌遥看着犹如一道道流星抵达战场的己方星舰,忍不住欢呼雀跃。
“我们赢了,但不能让那家伙跑了。”唐浪的目光依旧冷静,从光学监测仪上把目光收回,下令:“给我锁定纳斯旗舰,他想跑了。”
纳斯的轻型巡洋舰已经开始后撤,包括那两艘追杀不死鸟号的重型巡洋舰也在划出弧线不再对不死鸟号进行追杀。
当西南军区舰队突然杀出,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知道,雇佣军舰队打不赢了。
不说会被围歼,但一场大败已经是避免不了。主要是第9舰队和联合舰队几乎已经将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了,战损超过一半的情况下再被生力军如此一冲,神仙来了也挽救不会败局了。
“猎鹰”不愧是猎鹰,远比普通人更有决断,在西南军区舰队出现的那一刻,旗舰立刻减速刹车变向。
雇佣军这位最高统领不傻,就算再追下去也不一定马上就能干掉唐浪,还有极大可能把自己给折进去。
只是,战场,又岂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出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
何况,他那位年轻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