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么一笑,气氛倒也热烈起来。两盏酒后,彼此都相熟不少。
遗玉知道了唐轲不仅是个剑客,还是个侠客。生平最是仰慕那些义薄云天的大侠,崇尚义气。最崇拜的人便是古代的那些义士,以他们为榜样,仗着一把剑,游走四方。
据唐轲自己所说他曾经在凉山上杀过一个寨子的劫匪,保护了山下的村民和过往的客商,这也是他最大的侠迹。
遗玉发现虽然刚认识的时候,这唐轲爽朗大方,礼仪周到,像个人样子。可几杯酒下肚后,本性就渐露了。可遗玉不以为意,他觉得这样的人才真实,才可交。
“雍州的气派果然是不同啊。”唐轲喷着酒气说道,“就连窑子,啊不——是青楼都比我们凉州的上等,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原看看。”
“这个真是巧了。我此番出来就是为了要去雍州,你若是不嫌弃,可与我结伴而行。一路上观风赏月,岂非美事?”遗玉微微一笑,发出了邀请。
“你要去雍州?好啊,一起去!”唐轲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说起来大家都是好友了。”唐轲神秘的一笑,大大咧咧的搂着遗玉的肩,“我得让你看看我的剑。”
观剑,这是剑客们结交的一种方式。让对方观摩自己的剑,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信任,非真朋友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是搏命时要用到的东西。
遗玉推辞说道,“这……不用了吧。”
唐轲甩甩袖子,脸色不豫,“让你看你就看。”
说着,一把解下自己的长剑,放在了长案上。
剑鞘很古朴,雕着简单的纹路,看起来普通,材质却是上好,是铁木做的。传说这种木材只能在火山口见到,一株长成的铁木,必须要经过熔岩的洗,。坚硬程度可想而知。要把铁木给做成剑鞘,极其不易。
“这家伙不简单啊。”遗玉心想。
细细的摩挲剑鞘上的花纹,然后轻轻地掣出长剑,剑身泛青铜色,薄而长,三尺有余。剑身上刻着铭文——“孤夜不宁,斩北山鬼。”文字是周的金文。
金文是青铜的文字,写在青铜上。
“这是‘夜居’!”遗玉轻呼。
然后他随即收剑归鞘,免得他人发觉。
唐轲得意一笑,“遗玉兄弟真是识货,一眼就看了出来,不错,鄙剑正是‘夜居’。”
夜居,是一把剑的名字。传说是出自于古代铸剑大师欧冶子的手笔,据说当年欧冶子大师独居北山铸剑,夜里总有不可知之物前来相扰。弟子说这不可知之物,其实是古代的鬼。于是欧冶子大师就铸造了“夜居”,并在剑身上勒下“孤夜不宁,斩北山鬼”的八字铭文,用以说明铸造这把剑的初衷。然后他请来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聂绝持此剑斩鬼,并以“夜居”作酬。
聂绝得到“夜居”后,斩北山之鬼。后持此剑争衡天下,天下莫敢争。
后来“夜居”被越国诸侯所收藏,成为越国的名刃,被历代越国君主供奉。后来越国衰落,这把剑也流落民间,成为诸多剑道高手的佩剑。这把剑的历代持有者,都用它来斩杀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唐轲能拥有这把剑,足以说明他的不简单。
起码说明他的家族不简单。
说话间,大厅内已然有了动静,大厅中心的那方巨大的台子,被四方垂下的纱幔层层围住。纱又能透光,并不完全遮住,所以大家还能看到个隐隐约约。
只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缓缓的走进了纱幔,怀抱着琵琶,步履盈盈款款,极有姿态。歌姬行到台子中心跪坐下来,手抚弦上,准备唱歌。
场面一时安静。
女子轻启歌喉,音线明澈,如林下泉。
“山有扶苏兮隰有荷,不见君子;
山有乔松兮隰有龙,不见良人;
河水清且涟漪兮,我思古人;
既见君子兮,我心云喜。”
声音缱绻,仿佛缭绕着熏香,使人如临其境。
一位怀春女子来到了与情郎相约的地方,山色很美,却没有看见那个人,心里感到忧伤。看着明媚的山,清澈的水,心里忽然明白了古人哀伤的诗境。就在忧伤自怜时,良人出现,她又满心欢喜。
好美的意境。
遗玉闭上眼,陶醉其中。
不对!
遗玉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人全部都闭上眼睛,作点头状,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这种缠绵悱恻的情歌,曲从宫商,辞藻华美,是不符合凉州人的口味的。凉州人喜欢的是金戈铁马的猎猎雄风,不喜胭脂阵仗。所以哪怕是青楼,也多用铁琵琶,大铜鼓助兴,美人着皮甲而舞,而少用琴瑟丝绸。
再加上舞台四围都被帷幔重重叠住,大家只知道有一个美人怀抱着琵琶,至于美人是什么样子,大家是不知的。
遮遮掩掩的,一点都不爽利,这绝不是凉州人喜欢的风格!
这么多不喜欢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周围的这些人还能听得这么陶醉,不愿睁开眼睛。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陷入了幻境,或者说……梦境。
他们梦见自己成了诗歌里的主人公,与心爱的人相会,心里缭绕着缠绵悱恻的感觉,自然不愿醒来。
就好像十年前他在子午师姐的琴声中,梦见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这种梦境是没有恶意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好奇是谁在弹琵琶,是谁在唱歌,居然可以让这么多人陷入梦境,就连遗玉自己都差点沉迷。
这份修为几乎不低于自己。
遗玉站起来,朝舞台走去,经过无数陷入梦境的人,最终来到了帷幔前。
他伸手,撩开帷幔。
他在帷幔中央看到了一个怀抱着琵琶的女子。
他一步一步的接近。
跪坐于地的女子,抬起头,明媚如初晨。
遗玉心神一晃。
这是何等绝世的一个女子。
遗玉本身的姿容就是顶尖顶尖地,所以他轻易不会为皮囊所惑。但当他面对着这个歌姬时,还是忍不住起了惊叹的心思。
真佳人也!
他停住脚步,不再向前。这既是一种礼仪,也是对美丽的敬畏。
他微微颔首,“在下遗玉,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没有说话。
遗玉这才想起来,胡乱问人家女孩子名字是很没有礼貌的,是失礼的事情。
所以他低下头,歉声说,“冒昧了。”
女子还是没有说话。
遗玉又问,“姑娘为何要让这些人沉睡?”
女子依旧不说话。
遗玉感觉不对劲了,“姑娘为何不说话?”
听到这句话,女子眸子一动,笑意在唇角蔓延,如一春绽放。
“因为我是男人啊。”
……
……
PS:我很喜欢的一个人物出场了,希望你们也能喜欢。
另外成绩令我很伤心啊,这本书没人来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