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剑,曾经是圣剑,主人是商鞅。
当年商鞅自卫国白衣入秦,在咸阳宫殿觐见秦王,大谈变法之道,制霸之术,得到了秦王的赞赏,并授之以大权,主持变法事宜,以此为肇始,秦国变儒为法,改王道而霸道,由是以法家治国。
变法之事,牵涉上下,其首要在于民。商鞅为了取信于民,尝在咸阳街头掷剑于地,宣称能拔剑者,即赏千金。商鞅在咸阳街头整整站了三日,才有闲汉被人怂恿站出来一试,商鞅当即在街头众目睽睽之下封千金赐之,于是民乃信商鞅之法。
当时在咸阳街头被商鞅掷在地上的剑,就是后来的“律剑”。律剑原本其实只是普通的剑,但却因为这件事,这把寻常普通的剑成为了秦国律法的标志,并且在商鞅悟道成圣后,成为了圣人的佩剑,这把剑,也就成了圣剑。
圣剑者,圣人之剑也。
后来由于商鞅之法实在是太过苛酷,引起了儒、墨两家圣人的不满,在争渡大道时,联手击杀之,于是商鞅圣陨,律剑也遭受了重创,失去了大道的庇佑。不过作为一国律法的标志,律剑依然有着不可想像的玄妙。
商鞅圣陨后,律剑几经辗转,流落到了秦国大将白起手中。从此白起声威大振,执法如山,万军如同一体,指挥数十万人就好像指挥一个人一样——这就是律剑的神妙!
律剑作为秦国律法的载体,凡是遵奉秦法之人,都会收到律剑的影响。白起就是利用这个特点,指挥军队万众一心,从而如臂使指,战无不胜。因为国法不容违逆,执剑如执法。这几乎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控制,只是仅对秦人有效罢了。
白起之后,再无人能掌控此剑,于是律剑就被咸阳泮宫供奉起来,时至今日。
……
遗玉在心里过了一遍关于律剑的传说,不免有些疑惑,“既然白起之后再无人能驾驭此剑,那为何在历代咸阳泮宫掌宫祭酒手中,此剑依然凌厉非常?”
念应白答道,“说是无人能够驾驭,是因为再也无人可以像白起那样依靠律剑指挥数十万大军。商鞅圣陨后,律剑失去了作战的作用,可它依旧是秦律的载体,所以依旧有神妙。有律剑在场,无论修士凡人,只要是秦人,无不奋力勇敢,而且会比平时更加强大!”
传说当年有一个越国剑客入秦,横扫咸阳高手,无人可挡。直到有一个败将提议,说要去咸阳泮宫重新打一场,越国剑客同意了。结果这个手下败将居然偷偷地请动了律剑临场,在律剑的作用下,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血气昂扬,奋斩越国剑客!
这件事传开后,几乎无人敢在咸阳泮宫挑衅秦人。
唐轲突然在一旁惊道,“神通如此,岂是人力所能及?”
念应白道,“当然不是人力,这是‘道’!”
“道”有很多,传说大道三千。
其实大道只有一条,所谓的“三千”,指的不是大道有三千,而是指争渡大道的手段有三千。
修道,修儒,修墨乃至于修佛,这些都是三千手段之一。
而商鞅的手段是修法,修的是法之道。商鞅悟道后,把律剑作为了自己的悟道之物,就像四季师姐的道花和一笔师兄的《大日出海图》一样,律剑,也承载了“道”的力量。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律剑的力量,就是“道”的力量。
念应白道,“我南淮泮宫这些年人才鼎盛,本是不惧咸阳泮宫的,甚至还略有期待,期待他们过来,让我南淮一舒历年来的恶气!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取回律剑,如虎添翼,气焰更盛,如此我南淮泮宫却是危矣。”
对于咸阳泮宫那边来说这是奇兵突击,可是对于南淮泮宫这边来说却是措手不及。
念应白微微叹道,“莫非桃真的争不过柳吗?”
桃是南淮,柳是咸阳。
雍州很大,却容不下两个国家。秦国和梁国从一开始便是死敌,争斗不断。
可是正如梁国打不过秦国一样,南淮泮宫也不如咸阳泮宫,无论是两国私下里的燕射,还是天下泮宫云集较艺的大射——桃,都争不过柳。
好不容易期盼到鲜花盛开的日子,南淮泮宫上下都希冀着可以雪耻以振声威,掌宫祭酒和四学掌议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他们心里依然存着这个想法,毕竟他们是泮宫的执掌者,他们比谁都希望可以看到南淮泮宫的强大!
可谁没有想到,秦国居然还暗藏了这么一手其实也不算是暗藏,毕竟他们也没有料到——二十年前这漫不经心的一举,却造成了南淮泮宫如此的困境。
当年律剑被抵在赤水,使南淮泮宫可以战胜咸阳泮宫。如今还是因为律剑,战局却一反当年——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遗玉静心沉思,忽然道,“律剑虽神妙,可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
念应白问道,“怎么说?”
遗玉道,“律剑代表秦法,可毕竟这是在梁国啊!秦法焉能在梁国张目?”
念应白道,“虽说是在梁国,但律剑管的却是秦人,与我梁人无碍,这与在秦国还是梁国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遗玉说道,“他秦国有‘法’,我梁国有‘礼’啊!”
“礼?法?”念应白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却又不真切。
遗玉轻笑,说道,“掌议岂不闻《礼》云: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我们可以设一禁,让律剑在梁国失去作用!”
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这句话是出自儒家经典《礼记》,大概意思是说进入别人的国家要先去问清楚别国的禁令和风俗,以免不小心触犯。
这是儒家的礼。
念应白修的就是儒家,对于儒家的各色经典自然是滚瓜烂熟,这句话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不清楚遗玉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不说话,试试疑惑的看着遗玉。
遗玉见他不解,便说道,“秦法,秦之法也,而非我梁国之法。就算是秦人,但只要进了我梁国,就不能再以秦法去约束管制。以此类推,秦法不能行于梁国,那律剑也不能用于梁国!”
念应白觉得头脑里的那道灵光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只是还有些不真切,“可否说得再清楚一些?”
遗玉继续说道,“梁国以儒家治国,故遵儒家之礼。既然律剑代表秦法,那我梁国可以设一禁——异国之法不得行于梁国!”
异国之法不得行于梁国!这一招很绝,既然秦法不能在梁国适用,那么代表秦法的律剑自然也不能在梁国用,这就从根子上解决了律剑的问题,可是——
念应白问道,“律剑乃是得到‘道’认可了的,我梁国嘴头上说说,可未必管用啊。”
梁青鱼突然在一旁插嘴道,“‘异国之法不得行于梁国’这十个字,可让君上以明旨颁布,君上身负国运,说的话自然可以得到大道的承认。如此,律剑就真的无用了。”
唐轲突然说道,“不止于此而已,此十字一出,恐怕律剑从此就要没落了。”
如果律剑不得行于异国,那么从此秦国就不会再出现白起那样的沙场神话了。
律剑就只能在秦国欺负欺负自己人了……
念应白哈哈大笑,“此法若成,遗玉当记头功!”
然后他又一顿,“这件事还是不要宣扬的好,等秦人来了,我们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一刻,堂堂的东序掌议,竟然顽皮的像个孩子……
……
……
PS:今天满课,所以更新有些晚了,还请各位见谅!
(其实赶得真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