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做什么?”冯永奇怪地问道,“过来啊。”
“是,主君。”
一声如同蚊呐般地声音,如果不是夜里安静,屋子里又只有冯永和阿梅两个人,只怕冯永也听不到阿梅在说什么。
“快点的!早点做完,我还要早点睡觉呢。”
看到阿梅虽然是应了,可是仍然站在灯烛投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冯永不禁催促道。
阿梅又是一声极低的“嗯”,这才慢慢腾腾地挪着小碎步过来。
“怎么啦?脚上的伤又严重了?”
看到阿梅走得跟乌龟爬一样慢,冯永不禁有些担心,这可是人才,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谢……谢主君关心,已经没多少大碍了。”
走到跟前的阿梅听了冯永的话,连忙摇头。
“没有就好,快坐下。”
冯永指了指身旁不远处的凳子,同时这才注意到阿梅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好像是……枕头?还有那白色的东西,好像是白布吧?
什么鬼?
“你带这东西来做什么?”
冯永指了指她怀里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啊?”阿梅听了冯永的问话,这才稍微抬了一下头,飞快地瞥了冯永一眼,又吓得低下头去,呐呐道,“主君……不是叫我晚上到屋里来吗?”
“是叫你来屋里,可是识字你不带木板过来,带枕头过来做什么?晚上想睡我这……”
冯永说到这里,猛然顿住了嘴。
卧槽!
冯土鳖在心里咆哮了一声,如果这个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就真的是猪了!
想起了赵广白天里那古怪的笑容和所说的话,再想起王训那赞同的点头,妈的,原来这两个家伙,说的是这么一回事?
“识字?”
那边的阿梅已经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冯永。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冯永的嘴角抽抽,原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是在夜里,即使灯烛是昏黄的,可是仍然可以看到原本红透的脸刷地一下子变得苍白,然后又“腾”地恢复血红……
这血液循环当真是快得很啊。
冯永此时的心里除了想上这么一句,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就怕世界忽然地安静。
此时,主仆两人之间就出现了诡异的安静,死静死静的那种。
“主……主……主君,婢……婢子……”
阿梅终于开了口,可是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算了,你先把东西放回去再过来。”
冯永拍了拍额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感觉心好累!
摸了摸胸口,跳得有些快,不是慌乱,而是莫名的兴奋?
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个时代的男人,真幸福!
按惯例,贴身侍女的房间,都会在主人的隔壁,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阿梅就回来了,怀里仍然抱着东西,不过被换成了用来写字的几块木板。
一进一出,脸上虽然仍是带着羞红色,但可以看出情绪终于是平静了些。
“先坐。”
冯永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再次说道。
看到阿梅规规矩矩地坐了半个屁股,而且身子还是侧着,冯永又忍不住地骂了一句:“干什么坐那远?坐好了,不然怎么听课?”
“是。”
阿梅动了动身子。
“转过来。”
“是。”
又挪了挪身子。
在身子晃动的时候,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飘过,猛地一闻,香味沁人心脾,然后如同羽毛般地轻轻抚过心尖。
这香味,挺好闻的,却又有些古怪。
冯永耸了耸鼻子,狐疑地看向阿梅,这香味好像就是从她那边传过来的。
“前些日子晚上不是教过你一次么?”冯永没话找话,“今夜叫你过来,就是想检查一下你学得如何了。”
“回主君,已经背完了。”
阿梅看到冯永确实是要教她识字,心下略有些失望,同时又暗松了一口气,开口回答道。
“背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阿梅已经把拼音都背下来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会写了么?”
“会了。”
“背来我听听。”
“啊……哦……”
很流畅地背了出来。
“写一遍我看看。”
冯永把笔递过去,让阿梅在她带来的木板上默写出来。
阿梅用毛笔写字,只能说会拿起来,能写出来,但是字体还是有些扭曲。
不过冯永也没多要求,反正他用毛笔的水平,和阿梅差不了多少,只要能认得出是什么就行。
又不是书法家,不想专门练那个——他又没想着把自己的笔迹给别人看,就是写给别人的信,基本都是李遗和赵广代笔。
阿梅用力地握着毛笔,手腕有些微微颤抖,努力地在木板上写着。
屋里的墨水味和她身上的香味混合到一起,更显得味道古怪。
一时间,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冯永在一旁看了一会,目光落到阿梅的脸上,然后又落到颈上。
这丫头,当真是个学习的好材料,虽然一开始有些尴尬,可是一旦涉及学习,状态进入得很快,神情专注。
说起来,她一开始能进入府内做事,除了因为有一个汉人的大人,能说汉话以外,样貌也是占了相当一部分的原因。
记得当初管家赵叔挑选好人后,给冯永禀报时就说过,这阿梅黑是黑了点,可是模样也是出挑的。
冯永当初没在意,在他想来,南中那边的来人么,皮肤黑是正常的,毕竟日晒时间长,太阳光又强烈。
就是那李遗,在南中那边呆得久了,不也比锦城的人黑一些?
再说了,这阿梅也就是一个府上的下人,应该和他扯不上太大的干系。
后来做了他的贴身侍女,这才注意到她的皮肤,心里也曾有过那么一点好奇,也是不知道究竟是天生的皮肤黑,还是被太阳晒黑的?
如今仔细观察之下,终于肯定了一件事,这丫头的阿母,之所以能被汉人看上,肯定是一个美人,而且不会是黑皮肤,不然阿梅的大人也不可能下得了手。
就算是关了灯闭上眼都一样——可是别忘了阿梅的大人和她的阿母还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这可不是露水姻缘就能说得过去的。
这阿梅离开南中后,在锦城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又跟着自己跑到汉中,虽然是一个婢女身份,可是没有了南中那边的强烈阳光照射,又不用为了生活而日日辛苦,继承了良好基因的她越发变得水灵起来。
怪不得自己在阳安关挑选羌女时,赵广就误会过一次,那时还说了这羌女肯定比不过阿梅。
大概是阿梅时时跟在自己身边,反倒自己最没有注意过她的变化。
现在细细看来,虽然她的皮肤仍是要比汉人女子黑上一些,但已经算得上是容貌秀丽。
可以预见到,再假些时日,别说是羌女,就是汉人女子,恐怕也没多少人能比得上她。
啧啧!难不成,混血的基因,当真是比普通人要有优势一些?
这丫头,脑瓜子厉害,人长得漂亮,就是可惜出身差了些。
阿梅听到自家主君砸了几下嘴,终于忍不住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主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当下心里有些慌乱,手上一抖,写错了一个字母。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又是惊慌地看了一下冯永,只见主君倒是没有在意,又连忙改了过来。
连续两次的抬头,以及那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露出的风情,让冯永禁不住的一荡。
咽了咽口水,心道怎么回事,好歹自己也是肉欲里打滚过的人,怎么感觉自己今晚好像很容易被挑起情绪。
再看看阿梅,只觉得那微微泛红的脸更是吸引人。
要不……顺水推舟,将错就错?
冯永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又咽了一下口水,感觉有些蠢蠢欲动。
?
“主君,婢子写好了。”
正当冯永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两者之间摇摆的时候,阿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把他的心神唤了回来。
“哦,哦,让我看看。”
冯永定住自己的心猿马意,伸手把木板拿过来。
很不错,虽然写得有些难看,可是毕竟全写对了。
“这是注好音的千字文,你拿去,有空就学,过些日子我再检查。有拼不出来的就问狗子,他都会读。”
冯永递过去一卷竹简,里面记的是他精心写好的千字文注音版,而且是这个世上的第一版,当然,只是一部分。
汉语拼音这个东西,虽然一开始是为了消灭汉字而生。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它确实是认字读字的一大利器。
古代的反切读字,其实也就是用两个认识会念的字,取第一个的声母,取第二个的韵母,拼合起来念的。
而汉语拼音,则是直接把声母韵母系统化,这个和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的读音相不相同没有多大关系,只要找到正确的声母韵母,基本都能拼出来。
至于拼不出来的,那就再切音就行了。反正以前认字读书不都这样过来的?再说了,冯永目前还没有遇到拼不出来的字。
阿梅不敢接过来,她有些畏缩地看了看冯永手里的竹简,“主君,这个太贵重了,婢子不敢要。”
当然贵重啦,如果这个玩意能保留到后世,特么的就是领先多少多少年文化珍贵遗产。
但是如今么……
“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冯永故作恶像地说道。
你不用它,我怎么知道效果如何?怎么知道有没有问题,要不要修改?
“谢……谢过主君。”
阿梅不敢违背冯永的意思,终是接过了竹简。
挥挥手,冯永开始赶人:“好了,今晚就先到这里。你先回去。”
“是,主君。”
阿梅抱着木板和竹简,福了一礼。
“对了,你这香味,挺好闻的,用的什么香料?”
就在阿梅走到门口时,冯永的鼻间,还缭绕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撩人味道,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冯永本是随意的一问,却没想到阿梅反而是被吓了一大跳,当下“咣铛”一声,怀里抱着的东西掉了下来。
“主……主君,”阿梅转过身,声音有了一丝哭腔,“对不住主君,婢子失礼了。”
这丫头只要这副模样,就肯定有事。
冯永嘿然一笑,怪不得今晚自己觉得阿梅吸引力这么大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香味上。
“先捡起来。慢慢说,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从不抹香料的。”
“是。”阿梅弯腰捡起掉下的东西,这才低着头说道,“这香料,是阿母传给婢子的,说是有了人家才能抹上。阿母当年就是抹了这香料,这才与大人好上的。”
冯土鳖一下子瞪大了眼!
催情香水?
牛逼啊!
哦,不对,也不算是香水,但是就算是香料,也一样牛逼啊!
“配方,有吗?”
冯永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拿到手,一定要拿到手!
目光灼灼地看向阿梅,这丫头,是个宝贝!绝对是个大宝贝!
管家赵叔的眼光,简直绝了!
“什么配方?”
身怀巨宝的阿梅茫然无知,问了一句。
“香料的配方。”
“有,可是,这里没有那些草药,婢子现在也做不出来。”
冯永这才想起,阿梅根本不识字,就是有配方也写不出来。
“哪里有?”
“南中。”
“你知道那些草药的名字吗?”
冯永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对……对不住主君,婢子不知道。”
明明是冯永在觊觎她的宝贝,可是阿梅却像是个做错了事一样,仿佛因为说不出草药的名字,很对不起冯永一般。
“好好,这种配方,还有人知道吗?”
“没有了。这是当年阿母自己配出来的。”
确定了,阿梅绝对是继承了她家阿母的优秀基因。
真想看看阿梅的阿母究竟是何等女子?
“没有就好,这个配方,除了你自己,不能再跟别人说,知道么?”
“是,遵主君命。”
虽然主君的命令下得很奇怪,可是阿梅还是应下了。
看了看阿梅那窈窕的身子,冯永再一次冒出念头,实在不行,就把她收了房?
第二天清晨,冯永少见地赖床了,没有早起锻炼身子。
当他起床时,已经是比往日晚了近一个时辰。
阿梅的脚还有没有好,一瘸一拐地端着水进来准备服侍时,被冯永拒绝了,他又不是已经退化成四肢都懒得动弹的人,平日里虽然习惯了阿梅的服侍,可是自己动手的能力还是有的。
“啊?见过关娘了。”
从冯永屋子里出来的阿梅见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正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关姬,连忙行礼问好。
“不必多礼,这冯郎君,还没起来?”
“已经起来了,要不婢子去禀报一下。”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关姬挥了挥手。
“是。”
看着阿梅古怪的走路姿势,再想到她是刚从冯永屋里出来,关姬的脸色有些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