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家那位大人,自己除了这一身武艺,这十几年来,从他身上所学到的东西,竟然还没兄长教得多。
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位亲大兄。
如今自己手里既有牧场的份额,又有那纺织工坊的份额,再加上这份官职,哪一个不是兄长给的?
若是此行再立些功劳,林林总总加起来,要钱财有钱财,有官位有官位,要功劳有功劳,这一辈里,除了关张那两位,只怕已经没人能与自己相比了。
这样一来,自己哪里还用依靠家里?
甚至还可以反过来给大兄支持,这在只看重大兄的大人眼里,应该是高兴的吧。
兄长的话是对的,靠自己闯出来的天地,才算是自己的。
靠家里,终是要受人羁绊,哪有如今这般快意自在?
“怎么回事?”
冯永“叭”地一声,把木板扔到桌上,略有不满地说道,“这些时日,你的功课怎的变差了?这么简单的题目都能做错?”
坐在他前面的阿梅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估计她也知道自己做的有问题,当下就跪了下去,“对不住主君,婢子辜负了主君的期望。”
对于这么一个从来没让他失望而又极为温顺的学生,冯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明明识字学得很快,怎么到了学数学的时候就变成这样?难道你不喜欢数学?那也不对啊,前面觉得也挺好的啊!”
冯永看着跪在地上的阿梅,心头实在是有些烦躁。
这么一个好苗子,要是又像留守在庄子里的幺妹那般,学到一半就没了上进心,那当真是会让他万分失望。
“兄长莫急,我看阿梅这些时日,总是有些心神不定,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些时日一直跟在冯永身边的关姬,此时走过来,给冯永倒了一碗水。
接着又拿起木板看了看,笑道,“兄长教阿梅的这些东西,小妹也是全程听着。如今看这上面的东西,竟是看也看不懂,阿梅能学到这一步,已经算是难得了。”
南乡县虽名为县,其实人口没有锦城那边的一个村庄多。
李球能答应当这个没几个人的地方县令,完全是因为看在冯永和李遗的面子上。
地方荒凉,危险性就高,再加上这些时日冯永又带着人满山遍野的跑,关姬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一直全程跟随,很少离开他身边。
美人恩重,冯永对关姬说的话自然要听进去。
“心事?”
冯永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阿梅,说道,“你先起来。你一个丫头,天天吃饱穿暖了就是识字读书,丫鬟的身子女公子的命,能有什么心事?”
阿梅应了一声,起来后感激地看了一眼关姬,低着头嗫嚅地说了一声:“回主君,婢子确实有件心事,只是又不敢打扰主君,所以这些时日才心神不定的。”
冯永愕然,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关姬,心道这关姬,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么一个小婢女来了?
关姬注意到了冯永的眼神,只是抿嘴一笑,也不说话。
只是他没看到,当他转回头去后,关姬的目光落到阿梅盘着的妇人头发好一会,这才收了回去。
“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阿梅是有心事而不是没了上进心,冯永去了一层担心,便有心情关心起自己这个贴身婢女来。
“主君,那个……这世间,你说会有两个叫张机的人么?”
阿梅得了冯永的允许,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那当然会有,这大汉有一个叫马忠的将军,东吴那边也有一个叫马忠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冯永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丫头,都问的啥弱智问题?
常用汉字也就三千来字,用汉字取名的人又有多少?怎么可能没重复?
“那……又会医术,又叫张机的呢?”
阿梅这回脸上有了些许的希冀,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什么意思?”
冯永心头一动,“说清楚!”
张机啊,医圣啊,正是冯土鳖心里最大的遗憾,同时也给中国医学历史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缺憾。
“婢子的大人临走前,曾给婢子留下了几本书。”
阿梅又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
这死丫头说话当真是能憋死人,冯永不耐烦地打断她,“说重点!”
“那几本书,好像是医书,上面还写着,张机著……”
卧槽!
还没等着阿梅说完,冯土鳖就霍然起身,激动地把桌上的碗都直接掀翻了,水泼了一桌都没在意,当下直接越过桌子,一把握住阿梅的胳膊。
“书呢?那书呢?!是不是叫伤寒杂病论?是不是?”
阿梅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婢子认不全上面的字,但确有伤寒二字。”
“错不了,错不了,定然是伤寒杂病论!一定是!”
冯永连连说道,似乎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增加一点信心。
妈的,要真是伤寒杂病论,老子就是把手里的一切都送人了,也要保下这本“众方之祖”的医书。
《伤寒杂病论》,即使在后世,一直都是中国中医院校开设的主要基础课程之一。
中医迷信?
我去年买了个表!
那时的科学那么发达,在全球非典的那一年,那些不孝子孙们,不还是得乖乖地回头翻这本书,想要从中找出治疗非典的办法和理论依据?
都说岛国的东西好,可是却极少人知道,岛国一些著名中药制药工厂制药公司出品的中成药中,伤寒方至少占了百分之六十,而且大多是张仲景方。
更何况后世的《伤寒杂病论》,根本就是残本,关于杂病的那部分有很多是不全的。
残本都那么牛逼,要是老子得了全本,那还得了?
“兄长,兄长不要激动。”
关姬看到阿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却又不敢挣扎,当下连忙帮忙拉开冯永握紧阿梅胳膊的手。
在她心里同时也有些奇怪,这只是一本医书而已,又不是什么传世典籍,兄长为何会如此激动?
冯永就算是被拉开了,也依旧死死地盯着阿梅,“书呢?书在哪?”
我怎么能不激动?
国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