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门口人声嘈杂,吕凯刚过来,没有听清冯永和关姬的对话。
冯永和关姬同样也没有注意到吕凯的靠近。
两人听到声音,这才齐齐转过头去,只见眼前这人衣着破破烂烂,面容憔悴,和那难民流民也差不了几分。
但神情却是从容而自信,望之觉得此人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吕凯看到关索转过头来,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暗暗称赞,世间竟有此等俊秀的男子!本以为赵老将军家的二郎君已经是少见,没想到这关家三郎竟然比他还要更胜一筹。
关姬一抱拳,还了一礼,“吕功曹不必客气,君守大汉南境十数年,乃是大汉有功之臣,更是索钦佩之人。任谁知道吕功曹有难,都会想尽办法相救的。”
被丞相称赞是执忠绝域十余载,乃是吕凯这辈子最大的资本,此时听了这话,虽然嘴里连称不敢,但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显得十分受用。
这时,他又看向冯永,正要开口询问,只见冯永却是先向他行了一礼:“冯永见过吕功曹。”
“原来是冯郎君当面。”
吕凯刚说了这么一句,觉得这冯永冯郎君这个称呼怎么这么耳熟,仔细回想了一下,脸色竟是突然大变。
只见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冯永,问道,“冯郎君?可是那位冯郎君?”
“哪位冯郎君?”
冯永有些莫名其妙。
“巧……咳,心……咳咳,可是那位名震南中的鬼王冯郎君?”
冯永:……
会说话吗?会不会说话?你能说个好听点的名声吗?
一听到这个鬼畜的称呼,冯永立马就想起了那一日在城门口既中二无比又丢人无比的时刻——今日今时,在同样的城门,同样的称呼,又有人提起了这个称呼。
冯永勉强笑笑,“区区薄名,让吕功曹见笑了。”
“冯郎君自谦矣!鬼王威名,南中谁人不知?南中蛮人小孩夜哭不止,唯听到鬼王之名,便会立即止哭。”
“听说当日冯郎君一亮出鬼王名号,连那孟获都吓得连夜撤兵。盛名至此,如今算是薄名?”
吕凯恳切无比地说道,神情中带着钦佩。
看着眼前的两位郎君,他在心里又想道,以前从未听说过关家有三郎,没想到这本是寂寂无名的关家三郎竟是这么一个俊美少年郎君。
反是这名震大汉的冯郎君,长相却是如此平平无奇。
其实冯土鳖的相貌不算差,奈何人就怕比较,身边有这么一位俊美无双的关家三郎作对比,原本清秀的冯永就不得不立刻相貌平平无奇起来。
只是吕凯不知道,冯土鳖对这鬼王之名,实在是过敏,当下勉强笑笑:“吕功曹谬赞了。”
“不然不然,冯郎君是第一次来南中,却是不知南中情况。”
吕凯却是没想着结束这个鬼王的话题,他本就是南中人,知晓南中的情况,于是给冯永解释道,“胡夷之人,没有什么礼教,需先施之以威,再行之以德,方得他们服帖。”
“偏偏蛮人又好争斗,崇拜勇士,想要施之以威,让他们畏惧,实属不易。冯郎君人未到南中,威名就已传遍南中,实是难得啊。”
憋说了,这哪是什么威名?明明就是恶名远扬!
冯土鳖脸皮抽搐,“我观吕功曹神情疲惫,想来是前些日子受苦不少,如今刚脱虎口,需要多加休息,不如先去休息一番如何?”
吕凯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禁哈哈一笑,“凯一时兴奋,失礼失礼!”
冯永含笑点头,吩咐部曲带着吕凯先行下去沐浴休息。
城外的黄舞蝶也不知带着人跑多远了,但想来只是追赶溃兵而已,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倒是被她射了一箭的鄂顺,如今有些麻烦。
胳膊上的刀伤就不说了,刚刚勉强止住流血,可是大腿上的箭却要先处理一番才能拔下来,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射中大动脉。
更重要的是这黄舞蝶射的位置也太过于刁钻了,再往上一点,鄂顺就要变成小顺子。
“冯郎君,这不好办啊。”
樊阿把冯永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啊?没办法救?”
冯永有些可惜地问道。
“不是没办法,而是这个蛮僚,要么让他死,要么只能直接救活。”樊阿脸色为难地说道,“如今这模样,肯定是受不了什么拷打了。”
“拷打?”
冯永有些不明白樊阿的脑回路,“为什么拷打?”
樊阿理所当然地说道,“此人乃是蛮将,威胁关君侯,还要让关娘子身陷险地,难道不应该让他受些苦头吗?”
冯永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鄂顺,再看了一眼樊阿,心道常说医者仁心,你的仁心呢?他都快死了你还想着要如何拷打?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再说了,关姬哪是身陷险地?明明是和黄姬一起去欺负人家。
“那就直接救活吧。”
冯永说道,“尽量治好他。”
“可是,他这般重的伤,要费的药材有些多,而且不少药材可是宝贵着呢。”
樊阿有些为难道,“用在这蛮僚身上,有些浪费了,若是此人没什么用了,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
“救救救!赶快救!”
看着樊阿这副舍不得的模样,冯永真是牙疼,再磨蹭下去,说不定鄂顺没流血过多而死,反是要被这小老头给磨死了。
“你先救好他,我自有用处。”
听到这个蛮僚对冯郎君还有用处,樊阿这才连忙应下,“好的好的,既然他对冯郎君还有用处,那就好说了。小人一定把他救活了。”
“不但要救活,还要让他尽量恢复。”
冯永对樊阿实在是不够放心,想想就他刚才那副模样,把鄂顺救成半死不活或者半身不遂,那都是大概率事件。
于是又重点叮嘱了一句,“能恢复如初那就是最好不过。”
“明白明白。”
鄂顺中箭的位置不太雅,阿梅也被赶了出去。
冯永身份特殊,倒是没人敢赶他,让他有了机会旁观。
樊阿先是指挥着手下的弟子把箭杆锯断,然后又割掉伤口附近的所有衣物,然后又在几个地方扎了针,这才吩咐弟子开始拔箭。
箭拔出来的一瞬间,冯永很明显地看到鄂顺先是抖动了几下,然后又如死鱼一般软了下去。
大腿伤口的血以极快的速度流了出来,没有像涌泉一样涌出来,也没有血箭一样喷出,看来鄂顺的运气还不错,没有伤到大动脉。
行了,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如今樊阿亲自出手,如果这样他都活不过来,那就是阎王铁了心要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