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贾府里,薛姨妈家的小妾香菱向府里的表姑娘林姑娘学诗的事,正在京中传为美谈。
水溶看了看晴雯的帕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让晴雯分心,自己又能有个正当理由经常去找她。
没过几日,晴雯便收到了自己常去寄卖帕子的绣庄,说有常客反应,她的帕子花样太旧了,配色也很老套。
还好那家绣庄的掌柜与她也是熟人了,也没有断了她的供货,只是说请她这段日子好好琢磨一下,再进她的货,之前下单的帕子,全都照常收。
晴雯听掌柜这么深明大义,也不好意思,打算将帕子收回,不过掌柜的再三请求,让晴雯不要因此生分了,晴雯想着自己这批帕子,不收钱便是了,于是就还是把帕子放到绣庄去卖了。
掌柜和晴雯说好了继续供货后,便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绣庄。
“可是谈妥了?”水溶面无表情的在案上绘画,许久没画了,还是先练习一下,免得那丫鬟觉得自己画工不好,想要去找旁人。
“禀主子,”绣庄老板回来回话,跑的满头大汗,连汗都来不及擦,说到:“谈妥了,属下已经和晴雯姑娘说了她帕子的问题,晴雯姑娘也说了自己会好好改进。”
水溶细细看了看自己画的寒梅图,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掌柜的说到:“既然如此,你便下去吧,跑了一身的汗,回去好好歇着吧。”随后便出了门。
掌柜的本就是从北境退下的伤兵,发了遣散费后,回家却被家人谋了银两遗弃,水溶听闻后,便将他和同他一样的退伍士兵,按照各自的擅长,皆安排了活儿干,这老兵对此本就十分感激,刚刚听见水溶对他这样一个普通士兵都这么关心,心里暖暖的。
虽然王爷面上如寒冰一般,但对他们确实是细致周到,便忍不住和知白多说了一句:“知白侍卫,那晴雯姑娘的绣工和花样其实已经是顶尖的了,店里来的客人,对她的绣品从来没有挑剔的,不知为何王爷还要让晴雯姑娘研习绣工呢。”
知白本来是要说些什么的,但被知墨抢了话头“晴雯姑娘的事,王爷自有安排,咱们只需照做便是。”
掌柜的遂恍然大悟,“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晴雯姑娘是王爷安排的呀,若不是自己亲口听知墨说,自己绝想不到,如此深居贾府的丫鬟,居然是自己主子安排的,心里对水溶的敬仰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知墨看掌柜这个样子,便知道掌柜的还没有懂,但这些事,也不好多说,便和知白一道,去追水溶了。
回到府里,晴雯正苦思冥想,如何提高自己的刺绣水平,其实她也知道,最好的方式,便是拜一个字画先生,认真的学习字画,这样花样子与配色的问题迎刃而解,但自己一个丫鬟,如何能请得了先生。
就算有人不介意她的身份愿意教她,她这几百两银子的身家,也付不起一个好先生的束脩,但若是请一个便宜的,自己又学不到什么,那又完全没有意义了。
至于香菱拜林姑娘为师的事,晴雯也听说过,不过晴雯并没有这个想法。
府里虽然有好几个姑娘,但并非各个都有香菱的面子,而且府里小姐们虽然都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但并不是各个都精通。
其中只有四小姐惜春,精通画艺,前些日子贾母还命她画了一副大观园喜乐图,裱好了送到宫里,以解宫中贵妃娘娘的思亲之念。
但这惜春小姐可不像林姑娘那般好说话,因着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又是东府里嫡出的小姐,自来便是娇惯着长大的,平日里对东府里的人,哪怕她嫡亲的嫂子尤夫人,都是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对自己一个丫鬟呢。
晴雯为了自己学画的事,翻来覆去的愁了好几天,水溶在暗处里看着也心疼,本来按照计划是不能太快告诉晴雯,自己可以教习她绘画书法,但是水溶看着心上人整日愁眉不展,没过几日,便到晴雯面前毛遂自荐了。
一旁的知白知墨见此,则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幸好这晴雯姑娘他们查了,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不然她若是敌军派来的奸细,自家王爷丧命可能就是在弹指一挥间了。
所以到了腊月底,许久没曾见过水溶的晴雯,便看到某人抱了一大堆画轴,踏着夜色,说要来教她作画。
“王爷真的要来教习我绘画?”晴雯心里十分惊讶的问水溶道,毕竟水溶是一位武将,现在却说要来教自己画画,这实在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就好比张飞说自己会绣花一样。
水溶看晴雯这个样子,便知道她惊讶的不是自己会来教她绘画,而是惊讶自己居然会绘画吧,瞬间便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莫不是她一直不接受自己,便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不曾?
莫不是她喜欢的是那种文弱书生,红袖添香的那种?于是便打开了自己这些天画的画摊在桌上,其中花鸟虫鱼,山川美人,应有尽有,晴雯顿时便惊呆了。
水溶见晴雯被惊这个样子心里很满意,这下她定然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了吧,为了向晴雯验证自己说得不是假话,便借着晴雯这几天描花样子的纸笔,在小几上画了起来。
晴雯细细看了这些画,虽然画的内容不同,但看得出其中的手法,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且看着水溶在一旁现画的,虽然还只是勾了几笔,但就风格和手法来看,确实和这些画相同。
晴雯在宝玉身边当丫鬟这么久,对清琴棋书画虽然不甚精通,但鉴赏水平还是很高的,自己手里的这些画,比贾政收藏的好些绘画水平都高呢。
晴雯心里对水溶的评价,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
“王爷为何突然要教我绘画,我只是一个奴婢,当不得王爷的厚爱。“晴雯黯然说到
。水溶一见她这样子,便觉得心慌,感觉自己和她之间,又多了一层迷雾,连忙说到:“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可是“
水溶放下画笔,走上前勾起晴雯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道:“没有可是,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早晚有一天,我要娶你做王妃的。小丫头你别想跑。“
晴雯听到这话,又羞又惊,羞的是青天白日的,他居然就将这些虎狼之词挂在嘴上,惊的是,他居然想娶自己做王妃。
随后水溶又说到:“以后每天晚上,我来指导你绘画半个时辰,别想逃。“说着便连忙抽身离去。
晴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门口有人朝自己的屋子走来,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水溶刚刚那么急急忙忙的走了,定是怕被人看见,连累了自己。
于是晴雯连忙将画轴抱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又踢掉了自己的鞋子,坐到床上,装作一副即将打算上床睡觉的样子。
“晴雯姐姐可睡下了?“外面传来了院中一个年轻女声的声音。
“还没有,姑娘等我一下。“晴雯随即放下一半幔子,又岌着鞋子去开了门。
门口是院儿里粗使丫鬟傻大姐,虽然人憨憨的,但却很得王夫人的喜爱,她又不懂金银,王夫人便时常赏她糕饼果子。
”不知夫人叫我去干嘛。“晴雯将傻大姐拉进来,随后问道。“二爷快回来了,夫人说要给二爷做衣裳,便叫姐姐们去了。“傻大姐看着晴雯的鞋,上面绣的花随着晴雯穿鞋的动作,像活了一样,傻大姐生怕那上面的鸟儿飞走了,便目不转睛的盯着。
晴雯见她看得专心,便指着鞋上的花纹问道:“你可喜欢这些花纹,若是喜欢,你等下次做鞋的时候,让我来给你绣鞋面子怎么样?“
这丫头心性未开,虽然有些痴傻,但也因此·性子单纯,晴雯在贾府里见了太多的是非,所以对傻大姐这样天性淳朴的人,便忍不住喜欢,想来王夫人喜欢这丫头也是这个道理。
“好呀好呀,“傻大姐一听自然欢喜,心里已经在回想,上次夫人说,自己下一次置办衣服,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
晴雯收拾好了,看傻大姐正扳着手指头盘算自己下一次做衣服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床上的散乱和小几上未完成的画,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后晴雯便锁了门,跟着傻大姐一道,去了王夫人的屋里。王夫人此时并不在屋里,听秋芙说,是去老太太屋里和老太太商量这次要寄什么去给宝玉。
原来傻大姐在王夫人吩咐的时候听错了,并不是宝玉要回来,而是临近春节,宝玉今年并不回来过年,贾府里的主子老娘,就打算给他寄些东西过去。
看来王夫人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宝玉成才,不然也不会过年都不让他回来。
秋芙和晴雯商量了一番,决定现给宝玉做五套冬装,秋芙打算做衣服的料子,都用京城今年最时兴的云何锦,这样才能在桂林郡显示出自家主子的身家气度来。
但晴雯不赞同,宝玉是去读书的,同时也是去结交未来朝廷预备官员的,桂林郡自古来便不是富庶之地,若是宝玉一个人穿的太华贵,难免会引人侧目,既不利于学习,又不利于宝玉平时的人际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