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微笑道:“哦?这倒是老夫首次听闻,你说说看,为什么只有‘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么一句有道理呢?”
李承乾无奈的一笑:“很简单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道理—‘居安思危’,这个道理,在我看来是很精辟的。我们习惯了太平盛世的时候,应该戒骄戒躁,警惕可能发生的危险。但是吧,之前那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在我看来就不太恰当了。
一个人想要担当大任,需要的是学识和修养,而学识和修养,却不是苦心志,劳筋骨就能锻炼出来的。所以说啊,折腾一个人并不能把人折腾的出色,没准会反而引起坏的结果。”
李纲指指李承乾膝盖下那个带着补丁的坐垫,笑道:“呵呵,就像你现在经历的一样?”
“....”
看着李老先生狡黠的笑容,李承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说老而成精,现在看来是真的。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老先生就直接点破了他的想法。
尴尬了好半天,李承乾才承认道:“您说的没错,小子对自己的处境,还是挺无奈的。”
见李承乾这么痛快的就承认,李纲不由得哈哈大笑。
笑罢,老先生拍着大腿说:“老夫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精辟理论呢,原来就是借题发挥,发一顿牢骚啊!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点歪理,一个人想要担当大任,确实不需要经受折磨。而且学识修养,都是自发产生的,不是别人强塞就能拥有的。
说实话,老夫也觉得太子做的不太妥当,但是,承乾,你作为准太子,也得理解你父王和一干大臣的苦心啊!”
苦心?
李承乾露出了一个生动的疑惑表情,老爹那里有苦心也就罢了,怎么还跟一干大臣扯上关系了?
李纲拍拍身边的锦塌,示意李承乾过来坐。
李承乾笑了笑,也不推辞,坐到了老先生旁边。说实话,坐在锦塌上,可比跪坐在破坐垫上面舒服多了。
拍了拍李承乾的脑袋,李纲问道:“要说到苦心,先要说说汉朝以来的乱世。你对汉朝以后的事情,有了解吗?”
李承乾挠了挠头。
孙权刘备曹操三分天下?
魏晋南北朝?
得了吧,这是能说的?
虽然知道,但是李承乾还是装作迷茫的样子回答道:“汉朝小子倒是听说过,但是以后的就不知情了。”
李纲拍了拍脸,他都忘记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子只有七岁了。
不过也好,正好能给他补补历史知识。
组织了一下语言,李纲开始说道:“自汉朝以来,不管是魏蜀吴三国征战,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咱们华夏大地都没有停止过战乱。隋朝一统天下后,也没来得及休养多少年,炀帝东征,就再一次点燃了内部的矛盾。窦建德,王世充,李密,等等,各个军阀割据四方,战乱一刻未止。直到唐立国,这些军阀才渐渐的全部被消灭。
你知道自汉朝以来,多少年了吗?接近四百年啊,四百年间,几乎没有多少太平的时候。汉朝时,我华夏大地称雄世界,匈奴等国谁敢冒犯?可是现在你看看国力衰弱成了什么样子?武德年间统计民力,三百万户的数字,让好多人哑口无言。
可以说,大唐接下来的,是一个烂摊子。在周边各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想要让大唐恢复到汉朝鼎盛时期的那种盛世,何其艰难!不管是你父王还是朝臣,其实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咱们华夏民族再次屹立世界之巅。这么艰难的任务,他们怕一代人完成不了,所以就忍不住的把主意打在你的身上。
作为皇位的顺位继承人,你注定了要接受这一代人的成果,并将其发扬光大。你觉得,他们会容许你只是一个纨绔般的皇帝吗?”
李承乾又挠了挠头,不是疑惑,而是头皮发麻。
他没想到,自己这番待遇还有这么深层的原因。让李纲这么一说,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这群人不是在瞎折腾,而是真的有一个伟大的目标,继而忍不住的对自己严厉起来。
见李承乾有所反应后,李纲又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自得道:“不然的话,你以为你父王能请的动老夫?虽然他现在掌控着朝廷,不久就能登基为皇帝,但是老夫不想鸟他的话,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拒绝当你的老师。”
当然,还有一些话,李纲不愿意跟李承乾这个小孩说。
子不听父过,他不可能当着李承乾的面把话说全。
说真的,他的确是被李世民给恶心到了。
你政变就政变,杀兄弟囚老爹也就算了,把侄子侄女全部赶尽杀绝干嘛?把嫂子弟媳收到后宫干嘛?明明要当的是中原的皇帝,却偏偏把鲜卑族的传统给弄到长安来。如果不是孔颖达的书信内容确实情深意切,他一定要把圣旨拒回去。
李承乾没有注意到老先生变化的表情,而是懵逼的伸出了大拇指。
这一刻的老先生,的确霸气。
“不过嘛....”
老先生却又是话锋一转。
李承乾忍不住再看向老先生,期待着老先生的下文。
老先生笑了笑,说:“把你东宫弄的这么冷清,老夫也的确看不下去,都没有漂亮的宫女看了。”
“额....”
李承乾只觉得喉咙里卡住了三个字,说出来会惹老先生生气,不说出来却又梗的难受。
咳嗽了两声,李承乾硬是把“老不修”这三个字给咳出去了。
看到李承乾这副纠缠的样子,李纲更是哈哈大笑。
笑完,老先生却又变得严肃起来,板着脸说:“承乾啊,老夫要你做到三戒,你可否做到?”
李承乾赶紧站起来,施礼道:“请李师指教。”
不管老先生要说什么,他都得牢牢记住。对于老人的告诫之语,李承乾一向是注重的。
“你现在只有七岁,但是这三戒要牢牢记住。人这一辈子啊,少年时在之戒色,中年人在之戒斗,老年时在之戒得。孔夫子的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人,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平民还是皇帝。”